熟悉的东宫殿,红绸还未换下, 消减不少的少年席地而坐, 枯枝梨花树下, 容珏轻拨琴弦, 一曲凤求凰从指尖轻逸。
“殿下, 歇会罢。”眉似新月、眸如秋水的女子于他身畔坐下, 她的动作细看可见生硬, 似乎在模仿着谁。
“咳咳太傅, ”容珏忽然抬眸, 扣住她欲替自己披上大麾的手腕,霎时间一阵铃响, 两个铃铛轻轻相碰,就像一对璧人间的呢喃。
少年的眸光悄然一黯,却又复漾起笑容, “太傅,谢谢你。”
“谢什么?”女子稍显僵硬地拍了拍少年的头, 道:“容珏,天色已晚,我们”
“我们”他接话, 轻逸喟叹,“唉, 是该安寝了。”
红烛剪影, 少年安安静静地抱膝卧在床边, 他未脱鞋袜, 一双眸却定定望着步步走近的女子。
她一边放下重重纱帘,一边解衣,含羞带怯地立在容珏跟前。
“殿下,我”
她愣了愣,伸出的手被容色苍白的少年紧紧握住,容珏抬眸,道:“檀婳,你不是她。”
哪怕,你重新回到这个身体,学着她苏袖月一颦一笑。
“呵”檀婳苦笑着跌坐在地,“殿下,将就一下也不可吗?”
“我只要,你活着呀。”
容珏静默片刻,到底还是扶着她起身,道:“檀婳,她在我身边,三天胜过三年,你明白吗?”
“所以”檀婳留下两行清泪,“苏大人不在了,殿下也不想活了吗?”她话落,只觉一阵阵钻心的痛,捂向心口,那里她求着徐芷种下了雌情蛊,难怪会疼。
“檀婳,我并非不想活,只是觉得知足了。”容珏轻拧秀眉,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取下带着两个巫蛊铃铛的红绳,“表姐的东西应当有用的,也许是因为袖月来自异世,这里的东西并未能锁住她的魂,但是檀婳——”
他把铃铛放到对方手中,认真道:“这个身体恐怕无用了,回檀婳的身体里吧,那具身体带着一个巫蛊铃铛,表姐说一去二留,你离开这段时间里,因为去魂的缘故,不会有其他魂伺机占据,届时,你取下那条手链,待重新进入檀婳身体后,带上手中这条,应当就无碍了,总之你好好活着。”
他不疾不徐嘱咐着,声音竟是越来越微弱。
“殿下!”檀婳红着眼眶扶住他,痛声道:“我不要”
“为什么?殿下,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容珏漾起苦笑,取出怀中重新接上的两截白玉簪,低声反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要喜欢我,明知不会有回应,还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为什么呢?
他敛眸,无声启唇:“檀婳,她不爱我,比她爱我要好过。”
若非两厢情愿,其实你的义无反顾,也许对你所心爱的人而言,反倒是一种负担。
“殿下,我明白了。”檀婳忽抬首憋回眼泪,扬起释然的笑意,“我会如您所说,好好活着。”
“谢谢你。”容珏轻轻阖上眼眸,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簪。
“不要,殿下”
檀婳抬首隐忍痛意心之所愿,何须言谢。只是你非我良人,注定不能把我小心安放。
她轻叹一声,取出怀中的玉牌,心中已有了决定,那日苏袖月的耳语,不仅告知解蛊的方法,还提及了有关前朝余孽。
檀婳想,她也许要找到那个人,与他相认,告诉他她才是他真正的主上。
完成,未完成的事业。
殿下,载入史册,那是我能离你最近的地方。
往生台旁,苏袖月收回眸光,波澜不惊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檀婳要找的人是他吧。
严慎言,我还欠你一声抱歉。
其实,告知檀婳,苏袖月就猜到了这结局,只是觉得从此复不相见,严慎言有权利知道真相。
说到底,是她搅乱了他们原本的轨迹,在完成自己任务的同时,她刻意的、无意的,不可避免地牺牲了一些人,苏袖月想她没办法舍弃目的做个让人人都皆大欢喜的圣母,能做的,是在可选择的情况下,尽可能不伤害别人。
她问活阎王要救命的丹药便是出于此,同样的,刺容珏那一下,也在请教过活阎王那小子后,偷偷练了无数遍,最后才做到不伤及重要心脉。
换言之,苏袖月能做的,是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尽可能长远地看待问题,采取解决措施时,选择伤害较轻的方式。
其他的,听天由命。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便是如此。她收敛好心绪,再望过去,往生台又发生了变化,流动的画面里,是苏袖月熟悉的人,
郡主,徐芷。
苏袖月不禁微微讶异
熟悉的,仅有几个透气小孔的暗房间里,剑眉英挺的女子轻吹着玉笛,于她面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带动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伴随着笛声,他似慢慢恢复意识,浑浊的眸狠厉起来。
徐芷见此收回玉笛,半蹲在一米之外,问道:“徐将军,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逆女,我是你父亲!”徐攸怒道,心中的恨霎时喷涌而出
徐芷,你竟敢勾结莫景,拉拢逝之,合伙给我下傀儡蛊!
“呵我说徐将军,您怎么不想想,怪只怪您惹得天怒人怨,莫叔叔也好,容帝也好,我也好,皆对你恨之入骨。”
徐芷话落,用玉笛抵在生父额头,洞悉一切道:“表弟死了,你以外戚之名,再随便抱个小孩,便可挟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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