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在城楼上冷眼旁观,见吴忠违令迟迟不肯退兵,顿时一惊——慕容冲一味拖延,究竟是故意不派,还是无人可派?莫非——杨定等人不在军中?姚兴不是傻子此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到底不肯轻易露怯,只是死命催人鸣金。
任臻亦命人加力擂鼓,鼓声不停,什翼珪便不能退败退——他骑术再好,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这回是头次真刀真枪的上战场,便是不惧,气力却到底有些耗尽了,他精疲力竭地在马上直身微喘,谁知还未缓过一瞬,便听身后一记暴喝,吴忠使锤风驰电掣地又抡了过来。什翼珪猝不及防,本能地仰身一卧,那流星锤便夹着劲风贴面扫过,一下猛地撞在马脖之上。但见那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扬,将什翼珪一下子掀倒在地!
什翼珪不及呼痛,忙蹬腿而起,亲眼见到他那坐骑随后跪倒在地,惨叫悲鸣着折着头瘫软在地——竟是生生被击碎了颈骨,死地透了。
什翼珪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寒毛陡竖的脖子,不远处,那个人高高在上地冷眼看着,鼓声依旧不停不歇。
他一咬牙,忽然纵身就跑,冲到离地最近的一名秦兵身边,在众人的诧异声中翻身上马,左手紧箍那兵的肩膀的同时右手狠狠击出一拳,轻叱一声:“下去!”
秦兵惨叫落马,什翼珪驾着新坐骑卷头重来,他一手拽住缰绳,一手从靴边摸出一柄削铁如泥的青锋小剑来,忽然纵身跃起,双足轻点马鞍,竟是在一匹狂奔的骏马身上如履平地地稳稳站在了!他居高临下地以刀封一指吴忠:“我还没输呢!吴大将军,方才我没用武器,从此时起,咱可要公平对决了!”
场内军士不分阵营全都齐声叫好——莫说鲜卑人,就是羌军之中也再找不到如此身手的马术健儿!胡人大多尚武,见英雄出少年,岂有不喝彩的?只有吴忠成名已久,自觉斗个孩子已是不妥——那孩子还宣称方才没有武器!摆明讥他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他恨不得一锤就结果了此人,只是这条小黑鱼滑不留手难缠地很,明明已经气力不济了,每一次交锋都狼狈不堪地只能堪堪躲避,一时却就是不死。
沙场之上缠斗正酣,锣鼓喧天,看地人目不暇接,亦吵地人无法分心旁顾。任臻轻一点头——此人之武勇,怕日后更甚杨定——如果,他还能活到“日后”的话。
他仰头望日——已是接近午时了。耳边听到了后方传来的马蹄声,不轻不重,不疾不徐,淹没在眼前的铿锵喧嚣之中,人人都向前看地目不转睛,无法分心,更听不到这一点异动——这是杨定回阵了。他根本没去想劫不劫的到苻坚——杨定但凡能回来,绝不会失手。任臻吐出一口气,低下头,开始将缰绳一圈一圈地缠上自己的左手手心,握紧: “高盖,你能胜吴忠吗?”
一直勒马在旁,不出二话的高盖此时忙低头禀道:“末将拼死力战!”
任臻右手一拍他的肩膀:“你熟悉吴忠的路子,不用拼死力战,也能赢——去吧!替朕换回那个小狼崽子!”
高盖心中一凛,尚不及回味慕容冲话中是否别有深意,任臻便已在他马臀上猛地一抽,如离弦的箭一般疾冲出去!
任臻既是要赢,这一次便不是让高盖单打独斗了,而是极其不要脸地以众多骑兵结阵压进,公然以多欺寡——吴忠在马上已经战了一个时辰,岂有真不累的?他与什翼珪策马对峙,暗中努力调息——他要在下一轮将这难缠黑鱼彻底解决!没想到他还没喘下一口气来,便听高盖一声大叫:“来将休得猖狂!”吴忠刚扭头去看,顿时就被面前黑压压轰隆隆冲过来的一大片人给看傻了眼——他从没见过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流氓打法!
虽然吴忠也带了两千兵马出城护卫,但方才一个多时辰后秦士兵全杵在原地观赏自己的主帅上演武侠大片,哪里来得及应付燕军闪电般的突袭?!
早有准备的燕军先锋骑兵阵,摧枯拉朽地冲破了秦军防线。吴忠在一片混乱中亦恍了恍神,他举锤架住高盖劈来的刀锋,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高盖,你欲叛我后秦么?!”
高盖哪会真杀吴忠这“自己人”,他毫不客气地连砍数次,却都是虚招,一面敷衍一面以口型对吴忠道:“快走!告知大单于——”后面的话吴忠还不及辨识,缓过一口气的什翼珪便手执利器,再次拍马过来,朝吴忠连刺数剑,嘴里高呼:“高大将军!我来帮你!”
三人战做一团,高盖心中暗苦,这黑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犟劲儿,明明大战一场已是乏力至极,却还要拼命来战,誓要立此大功一般。他只得指东打西上拆下挡地和稀泥,他明明扬刀劈向吴忠,却不知怎地刀锋一偏,在半空中转向什翼珪,电光火石间刀剑猛地相撞!二人俱是觉得虎口一麻,知道对方都是下了死力气,什翼珪收剑,冲高盖一点头,不怒反笑道:“高将军,吴忠撑不住了,你我合力,毙此大敌!”高盖一凛,知道这心眼极多的黑小子怕是看出了点什么,先下手为强要施那离间之计了。但四周围着的都是燕军骑兵,他也不能明着对吴忠解释剖白什么,只能纵马使刀横在二人之间,想助吴忠脱身,什翼珪似看穿了这一点,带马贴近,倾身扑向高盖的同时手中小剑亦冲他袭来,因那靴剑乃是特制,尤其短小轻便,轻而易举便从高盖舞刀的招式中趁隙而入,直朝他心口插来,高盖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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