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叫了声墨渊,那支飞刀已是被我握进手里。
福隆猛地回过头来,看见我满手的鲜血顺着裙裾大片大片的淌在地上,似乎有些愕然,却旋即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道:“良妃可还好?”
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太医伏在我脚下小心翼翼的为我上药,刘嬷嬷低声询问:“良妃的手可还好?”
太医踟蹰片刻,道:“看良妃娘娘的手,定是对琵琶颇为熟稔,因为这次的刀子伤了筋脉,以后怕是在弹奏上会受些影响。”
刘嬷嬷轻嘘一口气,道:“依着良妃娘娘的身份,弹不弹琴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手上若是留了疤,却是不大好,你且尽力吧。”
太医跪恩退了出去,我亦让刘嬷嬷退出去。
我仰起头,把眼泪生生憋回去。我的琵琶本就是为墨渊而弹,想着他若是日后犯个险,我不至于成了他的累赘,兴许还能帮衬帮衬他。
可是在福隆转身朝我看过来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全是冰冷的陌生的神色和毫无感情的惊愕。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平静的像个玉人,问我一句“良妃可好?”
我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踩着石子路,忽然眼前一双穿着白色云缎锦靴的脚,我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想着反正自己的时间多的很。
“听说良妃要封后了?恭喜。”他这样说着,却看向我的手。
我把那尚未愈合的可怖伤口用袖子掩了掩,道:“大将军同喜,听闻大将军征伐滇南有功,赏了万亩良田。”
他点点头道:“那日伤了你的那侍卫已经依着皇上的意思处死,我听闻你徒手抓住从身后射出的飞刀,想必功夫也不差,但是还是要小心些,在这个宫里,从来不缺明枪暗箭。”
我点头,冲他眨眨眼:“大将军挂念了,用命换来的后位,我还想多坐上两天呢!”
关于皇上立后的事,成了宫里的奇闻。那些小厮宫女们悄悄议论:皇上终是难抵那狐媚胚子转了性,怕是大将军要失宠了。
我虽一直不大可那帮老臣们的心,可是他们一个个倒是颇为顾全大局,对于皇家来说,绵延子嗣是大事,任我是个狐狸精他们咬咬牙也便忍了。
于是纷纷要求皇上为龙嗣考虑,尽早翻我的牌子。
据说福隆装病了半个月,才斜着眼睛扫了一眼,翻了我的牌子。
对于这千载难遇的盛事宫女们殷勤的过了头。
把我泡在桂花汤里待了两个时辰,又把我浑身上下搓了三遍,直到我大喊自己的皮已经被她们洗掉了,她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了手。
我被人裹在被子里抬去福隆的寝殿,心里一遍遍默念,那是墨渊那是墨渊,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六个宫女抬着我,后面还跟了十八个扶侍的,我觉得自己像极了被祭祀给河神的童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两条路,却猛地停了下来。
待我看清了眼前出现的那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心里很是发毛。
杜晔挂着fēng_liú倜傥的笑:“苏少绾你果真是个人才,连皇上这样不近女色的都抵不住你的攻势。”
抬着我的侍从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们大概觉得皇上此举是打翻了杜晔的醋坛子,毕竟今夜被裹在被子里的人,若是换成他好像更合乎想象。
我两只手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得用牙齿把被子边缘往里收了收,好把嘴巴露出来。我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定是狼狈不堪,可是丢人倒罢了,我可不能丢了阵仗。我冷哼一声,道:“大将军若是觉得心里酸涩,不是滋味,就去找皇上说去,兴许明日就翻了您的牌子呢。”
杜晔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吩咐抬着我的一众宫女道:“送皇后回去罢,皇上他今日有些乏,已经睡下了。”
我着急道:“杜晔,你可知道假传圣旨是何罪?”
他道:“知道,只是皇后怕是不知道抗旨不尊是何罪。”
我在心里暗暗诅咒他祖宗十八代。
他轻巧的看我一眼,倒是对我的心意了如指掌,带着笑意:“我杜晔无父无母,你这招可不好使。”
我想当时我若不是光着身子,必得飞起一脚踢过去……
晚上我躺在自己的榻上辗转反侧,扒开帘子露出头来问刘嬷嬷:“莫非是杜晔亲自去替我给皇上侍寝了?”
刘嬷嬷张口难言,一张老脸上红霞乱飞:“杜将军可是铁铮铮的汉子……再说了,他说不让去,皇上自然是巴不得顺水推舟,如今大臣们的压力倒是全转到大将军那里去了。”
我点点头,缩回帐子里去,又在心里腹诽杜晔十八遍,便沉沉的睡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才想起来,昨日侍寝未遂的失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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