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银便二两银。”对方当即道。
“我出三两银,你将这车买与我,可好?”一旁马上便有人抬价。
“我这车却是不卖,你们还是找别人去吧。”那年轻人说着,骑上那辆燕儿飞,几下子便行出去老远。
若是寻常人,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十条竹链,他这可是把家里所有仆从都给发动起来,又雇了些人到家里做活,这才赶制出这十条竹链,换得了一辆燕儿飞,怎么肯轻易卖给别人。
那些人一看他骑车那顺溜劲儿,也知道对方家里必定是不缺这二三两银子,于是便都纷纷散去。
不过近来确实也有人拿竹链去换燕儿飞,然后再用燕儿飞卖钱的,二两三两的价钱时有听闻,一个人的竹链若是不够,三五个人凑一凑便也够了,到时候卖得了多少钱,几人分了便是。
有些外地人买得了一辆燕儿飞,当即便回去了,跟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离石县的燕儿飞只需三百文钱一辆的这个消息。
当地许多人得了消息,即便是一些家资不丰的小商户,也是十分地心动。
那老汉又在门外等了片刻,他儿子才终于出来了,也是被人挤得一身凌乱。
“可换得钱来?”老汉连忙问他道。
“没换钱,我叫那衡小郎君给我记上了,等攒够了十条,便跟他们换一辆燕儿飞。”他儿子说道。
“那要攒到什么时候?”这老汉刚刚听那些人在门口喊一辆燕儿飞二两银三两银的,也是有些心动。
“倒是可以喊村里其他人一起做。”他儿子说着,抬手扬了扬自己手里多出来的那三个陶制模具。
“一文钱没挣着,还倒花出去几个。”老汉苦笑道。
“阿耶尽管放心,我观这燕儿飞的行情,这三两个月里面,再如何也不应低于三百文钱一辆。”他儿子说着,将那几个陶制模具揣入怀中。
离了那衡氏造车行,两人把车赶到相熟的一条巷子,将那些竹子尽数卖与那条巷子里的几户人家,然后也不停歇,直接便出城往西坡村的方向走。
路上走得累了,依旧停下来喝几口清水,啃几口干粮。
“阿耶,你若累了,便上车去坐坐。”年轻人对老汉说道。
“不坐不坐,那罗三郎好心借给我们驴车,莫要把他家驴子给累坏了。”老汉摆手道。
他二人想多卖竹子多挣钱,从山上挑下来的那两担竹子可有不少,来时那一路,五对也是拉得有些辛苦,回去的路上,这父子二人都不肯坐车,它倒是轻松了。
天色渐晚,这两人一驴硬是从天亮走到天黑,一只走到月亮都出来了,星星也挂了满天,却还未到西坡村。
“阿耶,待我挣得了一些银钱,便把家中小郎尽数送。”走着走着,那年轻汉子便对他老父说了。
“如何能有恁多的银钱?”老汉闷闷回了一句。
“若能进得了县学,将来考个官当,便不用再像你我这般辛苦。”年轻汉子说道。
“唉……哪里又有那么容易,你看这离石县,每年又有几个能考出去的,即便是叫他走了大运气,当上一个小官,别个当官的是什么样的出身,咱家这些小郎又是什么样的出身……”老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时候的官场上尽是士族出身的郎君,即使有那一两个寒门子弟依靠科举走上了仕途,那仕途又岂是那般好走?
“读得了几本书,总好过目不识丁。”过了好半晌,年轻汉子才又闷声说了一句。
“罢,你若能挣得着那些银钱,你便送他们去吧。”老汉又岂是真心不肯让孙儿去读书,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想供个读书郎出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这儿子心大,同时还想供好几个,只怕他最后,生生要把自己这副身子给累垮了。
待两人行到西坡村罗家院外,夜已深了。
罗用这时候也还没睡,就在小卖部这边点了一盏油灯,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听到敲门深,他便起身去开了院门。
“快进来歇歇吧。”见着这两人一身疲惫的模样,罗用连忙招呼道。
“不了,我二人这便要回去。”这么晚了,他们也不想再打扰别人:“倒叫这驴子辛苦了一遭。”
“不打紧,今晚叫它歇歇,明日便又好了。”罗用摸了摸五对那大毛脑袋,也是有几分心疼。
待到二人告辞,罗用将五对牵到院中,帮他卸了车子,又舀来一瓢清水喂它。
“昂……昂……昂……咴咴咴!”五对喝过几口清水,这便开始讨豆酱吃了。
“嘘,莫要大声吵吵,他们可都睡了。”罗用嘘它。
“昂嗯……昂嗯……”五对好似听懂了一般,果然把声音压低了许多。
罗用先喂他吃了一点豆酱,然后又把麦子放在掌心喂他。
五对走了这一天的路,也是又累又饿,麦子这种好东西它平时可吃不着,这会儿就着罗用的手掌,一口一口吃得很是香甜。
月光下,穿着一袭粗布白衣的少年坐在院中一条木凳上,手里拿着麦粒喂驴。
他那头毛驴长得高大健硕,头上顶着一撮白毛,这时候映着月光,显得愈发莹白如玉,想来在驴子当中,应也算得上是一头绝世美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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