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被剜了一大块,疼得她已经麻木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即哭出来,或是嘶吼一番,否则,心里郁积的愤怒,还有绝望,会将她烧死。
可是她没有,她全身上下都找不出力气了。
万念俱灰,她只想死。
阵痛不久后就开始,宋寒枝被人扶起来丢到床上。她侧头看去,屋里涌进了一众人,而楚秉文站在门口,朝她低头一笑,便走了出去。
她闭上眼,手里紧紧攥着顾止淮给她的护身符,却觉得这护身符也握不住了。
屋内点了迷香,宋寒枝在剧痛里沉睡过去,她想,如果,如果就这样,再也不醒过来,那也挺好。
生命留给她的,总是苦多欢少,总是惨惨戚戚。她就是一个福薄的小女人,事到临头,什么都握不住。
宋寒枝的孩子,她期盼无数次的孩子,还没保住两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她醒来,就对上楚秉文兴奋的眼睛,他坐在榻上,神清气爽地握住她的手。
“宋寒枝,我真开心,顾止淮被堵在了城外,一场大火,烧得他们军心大乱。”
“换攻为守。守城容易攻城难,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现在,对于楚秉文,她已经不能用“恨”来形容了。宋寒枝莞尔一笑,轻声说:“是啊,真好啊。”
男人问:“你再说一遍?”
他靠了上来,宋寒枝勾起他的脖子,从袖间掉下一块碎瓷片,便要朝着他的脖子扎上去。
他身下一滞,轻而易举就反握住了她的手。
楚秉文皱起眉,“别忘了,你现在不是朱砂。在没有绝对成功的前提下,我不建议你出手。”
宋寒枝不说话,手里的东西被打在了地上,她转头就蒙上被子,闭了眼睛。
“宋寒枝。”
楚秉文软了语气,他又靠了上来,“顾止淮要是再这么冒失一次,我绝对能收下他。等他落在了我手里,我就把他头砍下来,送给你,你要不要?”
对面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宋寒枝,宋寒枝,我的良贵妃。”
他笑得欣慰,不厌其烦叫着,掀开褥子,甚是自如地将她搂住。
“顾止淮马上就要死了,你放心,这天下,终究还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92章
楚秉文设了计,他不顾一城百姓的死活,待顾止淮一进城,就点燃了满城的草木。
夜半风大,顾止淮的军队还有一半在城外,就看见城内四处起了火。火势猛烈,楚秉文又适时地送来了火。药,一番大火下来,城里就烧得七七八八。
事发突然,城内的人不知道,顾止淮这边的探子更不知道。
谁都没有想到,楚秉文竟将满城百姓的性命当做了祭品。
手段拙劣,却也致命,楚秉文只是为了试探顾止淮的耐心。显然,那晚,顾止淮的确不怎么冷静。
只是打探了一番,确认城内没有威胁,便攻了进去。待到一半的人进城,火便烧了起来。
顾止淮手里的缰绳几乎要被拽断。
横竖楚秉文不在乎无辜百姓的性命,他也想一把火把楚都烧了才好。
顾止淮退了出来,带着一半的兵马退居三十里开外。
没有大战前虚伪的共商求和,他与楚秉文仿佛是生来的冤家,对方不死不罢休。
他开始攻城了。
可楚秉文在守城这件事上,异常地执着。二人胶着近十日,战况却是不温不火,两人谁也没能便宜了谁。
楚秉文乐于现在的境况,攻城是一场消耗战,要论拖延,谁也胜不了他。
战火下,腊月将至,纷纷扬扬的一年,竟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宋寒枝搬去了盛天殿,殿内常人无法踏足的后厅,成了她的闺房。
楚秉文问:“我把你养在盛天殿,谁也不敢来动你,你可开心?”
她低了头,恍若木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想说。
她全身上下的经脉被毁,修成多年的武功,现在什么都不剩。她只是记得,楚秉文那天给她灌药时,行为癫狂,言语像极了疯子。
事毕,他摸着宋寒枝的脸,笑得开心,“这样,你就一辈子逃不走了。”
药入喉,宋寒枝闭上眼,她想,她这辈子什么都不剩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毁了她一生的楚秉文,仍旧每日把她捧在怀里,夜夜搂着他入睡。
楚秉文喝醉那一日,将她压在身下,吻住她的脖子,伸手就要解开她衣衫。宋寒枝仰头,眼里不见悲欢,攥住他的手,说了一月以来,她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楚秉文,你让我多活几天行不行?”
他如果真的要了,宋寒枝觉得,往后天地再大,留给自己的,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男人撑起身子,捏住她下巴玩弄了好一番,终究是笑了。
“你在等什么呢?等顾止淮吗?他不会来救你,我也不会把你放走。宋寒枝你说说,你还在倔什么呢?”
宋寒枝侧过脸,是啊,她一无所有,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腊月初八,顾止淮再度攻城的那夜,宋寒枝在盛天殿里慢慢睁了眼。
楚秉文前半夜在榻上歇着,后半夜轻轻掀开被子,走了出去。他以为宋寒枝睡着了,开门开得很轻,临走时还拨亮了殿内的暖炉。
门关上,宋寒枝翻了个身,看着桌上的灯盏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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