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音城外,白衣人斜背着一张琴,怀抱婴儿赶路,时不时拿起腰间挂着的葫芦喝上一口酒,走的慢慢悠悠,似乎随时会栽倒的样子。
天色渐黑,太阳从空中落下来,藏入幽深的旸谷。群山被映射得通红,夕霞流动,云彩变化万千。
一个空荡荡的山洞里,深不可测,洞中光华四射,白色音波阵阵荡漾开来,整座山都在颤动。
白衣人突然停住,摸了摸希声的头,喝了一口酒,消失不见。
洞口。
“想不到这里还能遇到化形的神兽。希声,在这儿等我。”
只见他取出一个银铃,念了两声咒语,银铃飞起旋转,渐渐变大,待到能够装下婴儿大小停下,将希声罩了起来。
白衣人轻身而入,仿佛一只鸥鹭。
洞里蜿蜒曲折,一道道天丝缠绕,散发出白色的恐怖玄力,稍不留神,便会被割成碎片。
白衣人毫无惧色,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天罗地网之中,左突右窜,进入一处玄关。
在他面前的是一面洁白无瑕的墙,如果仔细观察,乃是天丝织成,密密麻麻,纹风不入。
“这么好的天蚕丝,拿来当幕墙防御多可惜,不如给我收了当琴弦。里面的那位,不好意思了。”
话音刚落,白衣人取琴坐定,右手作龙眼凤目,一个散音响起,第七徽亮,琴技——苍天化雨。
雪白的音浪荡漾开来,化作点点细雨融进丝幕,随后聚点成面,将其覆盖,好似玉墙上一层薄霜。
“融~”
丝幕忽然放光,紧接着逐渐缩小,最后化成了一根素弦,钻入白衣人的衣袖内。
洞中央是一个白色的椭圆大茧,不断斜旋,四周流华闪耀,甚是动人。
当丝幕被白衣人收去时,蚕茧明显颤动一下,光芒暗淡了三分。
下一刻,白衣人站到了大茧跟前,歪着头注视它的变化。
白茧忽明忽暗,如月阴晴圆缺,青色玄力从上方源源注下,被大茧吸收,转化为白色音气,光是白衣人到来这短短一会儿,就达到了惊人的数量。
他循着玄力向上望去,洞顶上是一块儿桑叶状青玉,此刻颜色已经不再那么浓郁,似乎随时会耗尽。
茧慢慢变得晶莹剔透,隐约可见里面的影子。
突然一个震颤,玄力中断,随即又连上了大茧,不过断断续续,随时可能停止。
显然,蚕茧上空的青玉快耗尽了玄力,眼看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可真不走运,选在这里化形,不过,幸亏碰到了善良的我。”
白衣人摇了摇头,从黑檀木香筒里取出一根线香,轻轻一吹,一缕青烟飘起,瞬间卷起惊涛骇浪般的玄力,毫无保留地灌入蚕茧之中。
与此同时,白衣人一声长啸,浑厚的玄力喷薄而出,与那道音气一同注入蚕茧。
两道玄力一同注入,蚕茧为之一振,刹那光华再现,重新旋转起来,且速度加快,更加稳健。
不过一支香的功夫,大茧变得饱满匀称,好像喝吃饱喝足的胖和尚,肚子丰润有光。
它渐渐停止旋转,最后静止下来。茧身光芒也逐渐变弱,开始有规律地闪动,一闪又一闪;当再也没有玄力波动时,蚕茧变得朴实无华,仿佛一个普通的蛋壳。
突然,蛋壳裂出一道缝隙,紧接着生长出更多的裂隙,爬满了整个大茧,叮——
丝茧散落,里面呈现出一具洁白的身体,蜷曲如蚕,熟睡在茧中间。
白衣人忙扭过头去,面红耳赤,嘴里连说两个呸呸,我可不是那种人。
他转身溜了出去,洞口外的银铃完好无损,里面的希声好奇地打量着外面,见白衣男子回来高兴地手舞足蹈。
“捡了你还不够,竟然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化形的天云蚕,要是之前有这么好的运气该多好。”
白衣人撇嘴,对婴儿说:“为师的希望可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呸,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乳臭未干的娃娃。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就在他对着婴儿自言自语时,从洞中走出来一位裸着身子的少女,皮肤白腻,一头深黑色长发从后脑流到腰间,用两只墨玉般的眼睛打量着白衣人。
一抬头看到她,白衣人一脸古怪:
“天!这位姑娘,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这样真的好嘛?穿上衣裳行么?”
白衣人捂住希声的眼睛:“少儿不宜!”
“刚才是你救了我?”
“穿上衣服!”
她瞅了一眼白衣人,换上了一身白衣。
“你叫什么名字?”
“素弦。”
“这个名字不吉利,”白衣人摆摆头,吓唬她说,“小心被别人制成琴弦扒皮抽筋!”
“那叫什么?”
“让我想想……”白衣人仔细看了看她,喃喃自语,“真像。”
“像什么?”
“云,素颜质面,巧笑如云,”他打了个响指,“不如叫你,素巧云。”
“素巧云。”少女念了一声,颔首思索,然后又问,“那你呢?”
“我?”白衣人笑了一声,“师旷,师父的师,旷野的旷,师旷。”
“师旷,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哪里救你了,要不是看在你辛辛苦苦修炼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早就变成我的琴弦了。”师旷说,“毕竟现在,十阶的天云蚕可不多见。”
“其实做蚕挺好的,有桑叶吃,还能晒太阳,何苦化形为人。”
“人类都像你一样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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