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绿珠就因在河里浸泡了一整天而湿冷疲惫,眼见得村落毁灭、生民亡去的惨烈景象而恐惧梦魇,终究发起了高烧,口齿不清,意识模糊。
俺和大哥商量后顾不得男女有别,抱起她就急冲冲往原先的地窖跑,所幸事先泼的冷水让这一块烧的不算严重。
等散了气确认了地窖下可以呼吸,大哥便抱着绿珠下去,脱下了湿透的留仙长裙和贴身小衣,裹上了铺地的干燥麻布,用手背确认了下额头温度苦笑,顺手摸了些不知还能不能吃的食物,便回了上来。
这时候俺已找到一处仍旧在燃烧的残火,再从周围用木棍挑了些已成黑炭的残木,勉强凑成了一堆篝火,赤着身子烘干葛衣,抬头就正巧看到大哥一手拿着女子小衣,一手拎着一小篮已被熏的黑不溜秋的饼子过来。
惊的俺用手指着那**的小衣,大大大,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大哥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找了根小棍子挑起衣服就开始烤,自然的彷佛在摆弄自己的衣裳似的。
看俺那激动不已却说不出话的德行,无奈的叹叹气,“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在乎这个,想想怎么能救绿珠性命才是真的。”
俺回忆起这几日的艰险困苦,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怕踏错任意一步想来都是万劫不复,能坚持到如今实在是饱含着智谋、努力和几分侥幸,对着绿珠这共患难的伙伴也自然的多了几分认同。
俺觉着,若是躲过了这致命的瘟疫,活过了那夜的厮杀,藏过了要命的搜索,却受寒倒在了离逃生只剩一步的今朝,那也实在太不值了。
可如今,外出的道路肯定还有零散的士卒把守,而这断壁残垣之中,别说救命的医师了,除了灰烬和石块,可还剩下些什么?群星灿灿,月亮弯弯,伸手抓去,皆是虚幻。
我们在一片废墟下的地窖里昼伏夜出躲了整整半个月,偶尔出门也只见得群鸦乱舞,遍地光秃秃的荒凉景象,还好绿珠在地窖中提前储存的食物还算充足,绿珠自己的求生意志也足够强烈,独自熬过了那谁了帮不了的高烧昏迷。
我和大哥观察了几日,发现无人再来查看,又见绿珠恢复的不错就偶尔帮着扶她到河边,面朝着流水和对岸星星点点的绿意,想必她也更喜欢看着那些草长莺飞的春日景象吧。
俺也曾想捕捞些活鱼熬汤给绿珠补补身子,可弄的浑身湿透也只抓到了手指大小的小鱼,不的不承认俺实不擅长这个,倒是绿珠看着俺笨拙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看起来比往日郁郁好了不少。
我们三人实在无事可做,就一起靠在那着一半被熏成黑灰色,一半尚能看出漆色的大梁之上,遥望着远方的天空,小君收到我死亡的消息该有多伤心,她又是否愿意守这活寡帮俺照顾俺那苦命的老爹呢,我痴痴的想着。
又过了三五日,耐不住着急回家的心情,再三恳求,大哥终于同意俺去探探是否还有士卒守卫着石桥。
俺躲在一面残破的黑墙之后,透过缝隙盯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影进出,就大着胆子压低身形偷偷摸摸过了石桥,只见那临时的哨所灶台早不知冷了多少时日,陶罐里粒米不剩,往日存放换洗衣服的地方也空空如也,俺终于确认,看守的军队早已离开,我们熬过去了!
当俺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大哥绿珠之时,就连一向冷静自若的大哥都忍不住捂住眼睛喜极而泣,是啊,我们终于自由了,可以回家寻找亲人,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不必再每日为了生存压低声音对话,紧张的每一个不相识的活人;不必再睡醒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半夜三更被自己吓醒;不必再吃着无味的熏黑大饼,看着各处焦黑的尸体场景,我们自由了!
当天晌午我们便急不可耐的收拾行装准备回家,将大哥的精美直裾换下,绿珠的留仙长裙换下,都换成再普通不过的粗布麻衣,包好剩下的金叶子和绿珠进来时的珠宝首饰,只各自拿些常见的散碎银子和五铢钱,便启程上路了。
斑驳而满是青苔的古老城墙,敞开的坚固城门,串流来往的人群,再见此景就恍如已隔了一世,陌生而熟悉,普通而新奇。应付了那个病怏怏却活到现在的守门老兵,我们终回到了这座古老的城市——甘陵。
细细观之,这城市虽看似已恢复繁荣,但走过的坊间连续几家门前皆挂着白布,街边的行人也大多眼袋浮肿,难掩悲态,尽皆显示出满城的沉痛与伤感还尚未过去。
在如此悲痛的环境之下,俺竟然看到有几个少年在街上放马奔驰,吓的路人东躲西藏,还哈哈大笑,当真是不为人子,可那几个被染的满身尘土的路人却也只敢骂骂咧咧,然后拍拍尘土自认倒霉。
这就奇了怪了,俺不由的问起街边卖麻布的小贩:“刚那几个打马而过的少年是哪家的?居然敢在城中玩闹,也不怕衙役抓他不成?”
“那他们哪敢哦,那可是县令家的孩子,敢抓他们,下狱的可是自己咯。”俺更惊愕了“啊?县令不是没儿子吗?再说他那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家孩子这么做?”
那小贩顿时明白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几位大疫过后就没来过城里吧,难怪不知道,原来那县令早就因为治疫不力,死伤惨重被免了官,新来了个好像是什么十常侍的外甥,带着一大家子人,那个叫嚣张跋扈哦。据说见到城南赵官人遗孀漂亮,就想强上,那遗孀抵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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