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练地把车停到最后一个车位里,熄了火,推开车门,拿起买好的早点向大楼里走去。电梯门口涌动着黑压压的人头,我望了一眼他们,转身向相对不那么拥挤的楼梯走去。
我的办公室在七楼,虽然不算很高,但对我来说,一口气爬七楼也够我喘一会了。我拖着没睡醒僵硬的身躯,驱使着酸痛的腿,一步一步地挪到办公室门口。从楼上望下去,电梯口比刚才更为拥挤了。我心里不禁有点小得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心道:已经七点五十了,你们这群懒蛋统统都得迟到,只有最勤奋的员工才会坚持爬楼梯上班。
我哼起歌来,从包里掏出了路边买的煎饼果子,抓紧上班前的十分钟,倚在栏杆边一边吃一边向下看去。
电梯前的人们突然发出一阵骚动,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迈开腿冲上楼梯,看起来很像一群丧尸看到了新鲜的脑子。
我摇摇头,咽下最后一口煎饼,转过头却发现同事王霖朔站在我身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在这里站着干嘛呢?再不去打卡就要迟到了。电梯出了故障,我跑楼梯上来的,幸好没迟到。”
他拉着我走到打卡机面前,按了指纹。我感叹了一句:“当一切都不正常时,打卡机总是正常的。”
王霖朔道:“更何况今天还是周一。”
我做了一个崩溃的表情,坐到我的电脑前面,准备写一个拖了很久的文案。但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阴森恐怖的恐怖片音乐在刚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流淌着。
我抓起手机,向齐齐看向我的人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瞪了一眼咧着大嘴的王霖朔,小跑出办公室,这才有机会低头去看手机。
是我爸的电话。我心想可能是要让我下班回来买点什么东西之类的,也没多想,很轻松地就接了电话。
“张玄,你快点来二院一趟,你叔叔病了!”
什么?我心猛然跳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掏有毛病了。我叔叔身体一直很好,从没生过什么大病,是生了什么病才会让我爸这么急切地给我打电话?
那边没听见我的声音,喂喂喂叫了好几声,我整个人还没从他的话里回过劲来,把手机死死扣在耳边问道:“我叔叔怎么了,生的什么病?”
我爸听见我的话迟疑了一下:“你,你就先别问了,赶紧过来吧,记住,是省二院!还有,你开车的时候别太着急。”
我哦了一声就按断了电话,把它随便往裤兜里一塞,跑回办公室抓起钥匙就要走。我感觉腿都软了,差点被椅子绊倒在地上。王霖朔看我的脸色不对,想问我怎么回事,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抛下一句帮我请个假就冲着楼梯跑去。
一路上我脑子乱成一团,不断地在猜测叔叔的病,却又越想越惊心。明明车里开着空调,我的汗却密密麻麻铺了一脑门。我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红灯,看见乱穿马路的不好好开车的恨不得问候他十九代祖宗。幸好公司离医院不算太远,一路上红灯和熊行人也不算太多,我在十五分钟内竟到了医院楼下还找到了个停车位。
我一边往医院大门里跑一边给我爸打电话,得知我叔叔在603。我跑得很快,心里急躁的火都要冲到脑袋顶了,一下子气也喘不匀,头也隐隐地疼起来。
我骂了一句妈拉个巴子,只好把脚步放慢,扶着头从电梯里出来,一间一间地找。
我爸站在603门口,我老远就看见他的身影,穿一件蓝外套,微微有点驼背。我快步向他走过去,急切道:“叔叔怎么样了?”
我爸长叹了一口气,拉住我道:“你要有心里准备啊……”
我感觉五雷轰顶一般,整个脑子都变得混沌起来,心想难道是癌症?又听我爸接着续道:“你叔叔的病……很奇怪。他的胃痛的要死,他说整个胃感觉被火烧了一样,但是,医生说他的胃没有任何问题。”
我一下子不太能理解他的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我已经做好了听到白血病肺癌肝癌等等噩耗的准备,谁知道竟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我脑子里不禁冒出来一个想法:难道他中了邪,得去村里请跳大神的才行?
我爸看我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脸拉的长的能到胸上了,便对我道:“你先进去看看吧。”
我机械地点了两下头,转头就推开门,屋里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一张床前,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起转向我看。
我对他们的招呼胡乱点了点头,连个僵硬的笑容都没挤出来就奔到病床前。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面朝墙躺着,他后颈的皮肤看起来又黑又松,腰凹陷下去,宽松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他的消瘦。
眼前这个人和我记忆里那个健硕,每天会去打篮球的叔叔相差太远了。我怀疑起来,手轻轻地伸出去摇了摇眼前的那个病人。
他咳嗽了两声,接着整个人艰难地翻过身来,像一条脱水很久的鱼那样。我一看见他的面容,差点惊呼出声,心猛地被揪起来,鼻子开始发酸。
叔叔的脸色惨白,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睛凹陷下去,眼球在眼眶里缓慢又干涩地转了两转,哑声道:“小玄……你来了。”
他不说话还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开口我的眼泪再也憋不住,真的无法把这个人和记忆中骑着单车带着我放声大笑的他联系起来。
我不愿意在亲戚面前哭出来,更不愿意让叔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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