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嘴唇一收,将还未出口的声音重新封闭会自己的口腔,与颜笙一道好整以暇的望着门边站立行礼的人。
不知不觉间室外最后一丝残阳抹去,竟然已经升上淡淡的银白流光。
那人张口,声音带着一丝长途奔波后的嘶哑。
“小人张得,有要事求见小姐。”
他立在门前,身上似乎罩着一层破败的碎步壮衣袍,本就魁梧的身形被这一身破碎却鼓胀的衣服衬托的竟然比熊还要厚重,他的声音淡淡的投射在还未开启的门上,像是矗立不动的小型山峰,将门口当得结结实实。
颜笙将面上的表情一收,出口的声音冷厉,寻不到一丝方才情切温暖之意,她正襟危坐,还不忘飞速将颜颂的头发捋顺,这才对着门外唤道,“进来。”
门外之人没有丝毫犹豫,推门而入,一旁的秋菊早一步从原先的位置离开,大步走到颜颂所在的位置,将两人不动声色的护在身后。
那人一路锤头而来,在众人三尺外的距离站定,双手高举头顶,重重行礼,“小人张得见过将军小姐。”
他声音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对面两人好不逼会的目光而觉得拘谨,行礼后他便一直立在原地,眼睛只盯着面前三尺方圆的距离。
颜笙虽未说话,心中一惊对来人赞赏几分。
“说罢。”她也不啰嗦,直接切入正题。
“回小姐。”他还是垂头恭敬的只是,声音比方才更要恭敬几分。
“军中传来情报,似乎是皇上已经察觉军中异动,派人前来询问,只是那人迟迟不让来人亲眼见颜颂将军,如今两方正僵持的厉害,将军不在的消息怕是要瞒不住了。”
“瞒不住?”颜笙跟着那人的声调重复一遍,脸上的表情比方才还要悠闲,“瞒不住了。”
她低头把玩着自己难得没有丝毫装饰的袖子,挑眉望向颜颂。“姐姐想怎么办?”
颜颂并没有颜笙表情那般轻松,毕竟军中的人与自己朝夕相处那么长的时间,有些人是敌是友还不明确,不能这样莽撞的全部拖下水。
颜颂皱眉半晌不语,她还是维持方才的动作,只是身体的一些部位明显比方方才要僵硬几分。
颜笙一直在边上仔细观察颜颂的神情,半晌只好叹气。
她就知道,虽说姐姐是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只是离开战场,离开那个敌我分明的地方,有些时候,颜颂的心肠要比自己软得多,何况对方还是这段时间陪在自己身边出生入死的将士呢。
颜笙觉得颜颂身体刚恢复,不能再这般操劳,她推了推颜颂的身子将她沉思的思绪拉回,对着那人道,“瞒不住便瞒不住吧,既然有人用肮脏的手段如此陷害我姐姐,我找他们先讨一些利息,并不过分吧。”
她转身面对颜颂,不出意料的在她眼中看见一丝不赞同。
她将颜颂挣扎见脱落的被子放回原位,对着颜颂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她的眼中还是那温婉的水光,出口的声音依旧带着颜颂熟悉的软糯,还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姐姐如今身体刚好,千万不能再过多操劳,姐姐可是答应我要好好顾全自己身体的,就算是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不能辜负郑传衍千里迢迢为姐姐找寻药物的苦心啊。”
颜笙的声音越是温婉,这出口的话蛊惑的意味就更强。
果然在她说完这些话以后,本来还略显凌厉的目光顷刻间化成暖化的冰水,虽然还透着一些清冷的气息,内在的一些温度已经悄悄转变。
颜颂心底叹了口气,抬头帮颜笙整理了一下她略显外协的丝绦,细细叮嘱,“姐姐知道阿笙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注意,这件事情你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吧,只是。”她沉默一下,出口的声音带着不容辩驳的坚持,“你若是没有十分把握的时候,万万不可伤及无辜,喊了为国家拼杀的热血,还有那万千将士的心。”
“姐姐放心,我只有分寸。”
颜笙对着秋菊递了个眼神,这次彻底从床边的位置离开,带着张得想书房的位置走去。
两人行色匆匆,一路无话,只听见周围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
颜笙抬手将门推开,书房内上等的松脂墨香扑鼻而来,夹带着淮南新出产的洛神纸,松脂的清香带着淡淡的槐花气息,清新中透着一丝迷人的沉醉,只是一丝气息就足以让人沉迷。
颜笙走到书桌后的位置坐下,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再次出口的声音仿佛携带者凌厉的剑光向那人飞射出去,“我知道你话没说完,此处除了你我再无旁人,你可以尽管放心。”
此话一出,他一直紧绷的脊背果然放松一瞬。
颜笙坚持眼睛一缩,面上不动声色。
那人再次行礼,出口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焦急,“回小姐,小人方才说的事情只是一半,皇上确实派人来军中询问,只是小人得到的消息是,这并不是皇上的本意,只是不知为何,城中突然流传出颜颂将军叛离军营,投奔敌国的消息。”
“流言甚嚣尘上,甚至来城中的黄口小儿都能隐隐长处几句歌谣,这件事情惹的皇上大怒,却还是尽量用手段压住留言,只是越是如此,留言流传的反而越凶,甚至传出皇上为了博得贵妃一笑而视军情与无物,有的人更是将小姐称作祸国妖妃。”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颜笙一听倒是笑了。
这祸国妖妃也有轮到自己做的一天,她还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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