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木耶两腮紧了紧,“可有礼单一起呈上来?能否容微臣过目。”
宫女领命捧来礼单,罗木耶一把扯去翻开。
雪姬随手梳弄小鸟的翅羽,妖妖的闲话般道,“前阵听说有件狼皮十分珍奇,才想劳烦大人寻一寻,后来报称失窃就罢了,谁料生辰那日给送过来,或许是不知怎么又找着了。”
大红的礼单盖着段衍的徵记,翻开来一行行列明了各色礼品,最上方便是通体雪白瓦罕山谷头狼整皮一张。
罗木耶的牙齿咯吱响了一声,脑门的青筋突突跳动,啪的一下合上礼单,辞出来疾步而走,直到吐火罗王书房外才停下。深呼吸了一阵,他命侍从通报国主,而后整衣而入。
吐火罗王刚过五旬,身材壮伟,浓密而卷曲的棕发上覆着金冠,正在看近日呈上来的文牍。
罗木耶先是说了几件无关小事,最后才似偶然想起:“王上,关于那个中原来的世子,臣下有事禀报。”
吐火罗王略感诧异:“不是给了他一个官职?中原人甚为狡猾,难道还有他求?”
罗木耶露出惭色:“正如王上所言,中原人生性狡诈,属下一时不察,险些中了他的奸计,还请王上降罪。”
吐火罗王皱起眉,不待询问,罗木耶已然说下去:“段衍初至我王辖下,倒还安份,说是中原奸人横行不容于内,不得已去国避祸。我怜悯他际遇坎坷,主上更是仁慈,赐了官职让他安身,谁知此人竟包藏祸心。”
罗木耶老迈的脸庞显得愧疚不安,似乎难以启齿:“原来他与中原皇帝有私仇,挟军防要图出逃,妄想利用吐火罗勇士的鲜血替他复仇,近日甚至在私下收买大臣,不少人已深受蛊惑。我得知后曾私下劝阻,谁知此人心肠险恶,打算挑唆不成便去往周边诸国,进一步鼓动兴兵侵掠。”
罗木耶不着痕迹的转眸,窥伺国主的神情,同时忧心忡忡的叹息,“一旦有邻国被他巧言挑动远征中原,必然要借道于我邦,届时无论胜败,吐火罗都难以置身事外。假如因此而激怒中原皇帝还击,我邦即是首当其冲,难逃兵祸之灾。”
吐火罗王近年尽管有些昏匮,对影响权位之事却是极敏感,立时勃然大怒:“该死!此人好生无耻!给他立身之处竟然反咬一口,立即遣武士拿下处死!”
“主上慎重。”罗木耶神色一紧,顿显惶然之色,出言劝说:“此人身边有武功极高的护卫,不易擒获,还是——”
“我吐火罗精锐卫士无数,难道还除不掉这几个人。”吐火罗王恙怒的截断,抓起信符掷下,汹然不容半分违逆,“调三千披甲重弩精兵抄剿,此事着卿办理!”
罗木耶拾起信符,抚胸深躬,藏起眸中的得意,“谨尊主上意旨。”
火把熊熊,兵车遴遴,数千名吐火罗精兵封死了街道,人声马声喧哗杂踏,居住于城内的人不明缘由,骇怕的锁宅闭户不出,人人惶惶难安。
段衍所在的宅邸突然受重兵围困,他措手不及之下紧闭门户,负隅顽抗,任凭重弩劲射仍是坚守不出。冲进去的士兵无一幸免,激烈的交战之后,吐火罗人放弃了攻入,转为使用火箭。
火苗很快舔噬了屋宇,然起簇簇烈火,逃出来的人被绵密的箭雨射成了刺猬,火越来越盛,及至半夜终于烧坍屋宇,扬起漫天灰烟粉尘,方圆数里难以视物。
待到火散烟消,堂皇的屋宇仅剩了焦瓦残桓,十几具灰黑的骸骨相摞,场面惨不忍睹。烧成这样,自然无法再辨出谁是段衍,官长唯有如实上报。罗木耶下了软轿逐一检视,又巡过一片焦黑的废墟,轻捻长须,浮出满意之色。
训练有素的士兵分批撤去,吐火罗城终于安静下来。
第二日,宰相罗木耶依例朝见君王。
一行马车自宰相府驶出,奔驰的马车行过长街直驱宫门。一路驶过甬道,穿越广场,越来越快,将随队的护卫远远抛开,完全无视宫规和礼仪。
罗木耶一向骄横跋扈,尽管明显逾制也无人敢阻拦,谁料马车最后竟冲向吐火罗王理政的内殿而去,侍卫发现不对,大声呼喝斥停,警告的哨音此起彼落。
驾车的是一个褐衣人,竹笠覆顶看不清面目,一味挥鞭驱车直闯,根本没有勒停之意。骁勇的吐火罗侍卫汇聚拦阻,蓦然一声锐响,一个意欲斩马的侍卫胸口穿了个血洞,睁着眼倒了下去,随后接连尖啸不绝,一个又一个宫侍陨命当堂。
突变并没有吓住吐火罗人,更多精锐侍卫勇猛的冲上来沥血死拼,终于将马车阻在了殿外。殿内聚集议事的吐火罗君臣被突然的变故惊住,相顾惊骇失色。
随着侍卫统领厉声号令,几十名宫侍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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