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骁起身,绕开面前破成两半的桌案,踱步到了大帐中央。
“大皇侄行事端正,断然不会在背后耍这种小人行径,隐在后面推波助澜者,只怕另有其人,他是顺势而为,而这人选。”燕骁冷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冷云策闻言,略一思付,开口道:“王爷此言或许在理,但此番行径若真是二皇子所为,那未免也太过明显了,王爷与大皇子对上,任谁都能看出这背后最大的受益者为何人,二殿下颖悟绝伦,卑职以为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面,而且一直以来二皇子都是以仁爱自励为标杆,在士大夫群体中颇受敬仰,如此作为岂非等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燕骁静默一阵:“那依你之见,不是燕昱,而是燕辰?”
冷云策摇头。
“不能确定,他们二人皆有可能,二皇子的嫌疑诚如王爷所言,至于大皇子……人心易变,再者此前局势于王爷大好,大皇子虽承监国之责,可一旦王爷顺利班师回朝,能留给他的路也就不多了,既然脚下进退方寸,举步维艰,眼下又有明路在前,大皇子会如此作为也不奇怪。”冷云策双眼微眯,沉声补充道,“况且王爷莫要忘了,太子的背后还有一个姚寻。”
燕骁眉峰一紧,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道淬亮的光一闪而逝,姚孟轩的儿子。哼,无论是姚孟轩还是姚寻,父子两都爱同本王较劲。
遥想昔年长夜,雪光如昼,他和姚孟轩也曾在王府的凉亭内把酒言欢,迟迟不肯歇下。
那场胜利发生前的那一夜,还有那一夜之前的很多个夜晚,他与他恣情任意,畅谈天下。那时候的他和姚孟轩也仅仅只是世人口中庇护大襄安宁的文武双壁,而不是现如今权倾朝野,各司其位的大襄宁王与右相。
冷云策见人神色幽晦,未置一词,心下略一沉吟,继续说道:“先不论在这背后拨弄风云者是何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解决此事。”
燕骁被冷云策这么一提醒,长吁一口气,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缓缓道:“依先生之意,眼下本王该当如何?”
冷云策:“此事王爷若置之不理,那最后只会落得个赐封赏地,被驱至封地的下场,可王爷若正面与大皇子争锋相对,那随着事态发展,二皇子必然深受其害,皆时他必会反扑,最终鹿死谁手犹不可知,但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于王爷而言都是大不利之境。”
冷云策侃侃而谈之际,内心已不知不觉地把设局之人定为姚凌云,钦佩之意油然而生,这姚寻果然不愧其天下第一才子之名,心思之巧妙当真令人赞叹。
燕骁冷笑:“果然好算计。”
冷云策侧目看着对方,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当此之时,策以为,王爷唯有一计可走。
燕骁眼神示意冷云策继续。
“不妨上书请罪。”
“嗯?”
东宫,宽敞明亮的书房内,寒冰融化时所散发出的丝丝凉意夹带着大开的窗户外边随风飘进的荷花清香,在四下弥漫着。
屋内二人,一人端坐,一笔一划专注地批阅着桌上奏折,一人静站,一圈一圈慢慢地研磨着边上墨盘。
空气中纸香,墨香,花香齐聚一堂,静谧,安宁。
待燕辰做完最后一个批注,搁下手中毛笔时,日已西沉。
二人相继净手,落座于窗边的桌几边上。
书窗外边是灵云湖,遍植荷花,放眼望去,周遭一碧如洗,淡红色的花瓣隐于其间,越发地夺人眼球。茶几上,由泉水所浸泡出的冷泡茶,清香袅袅,姚凌云提壶斟上八分满,轻轻地推到燕辰眼前,柔声道:“累吗?”
燕辰抬手在姚凌云的手背上用力地握了下,再松开,执杯浅抿,经冷水浸泡出的茶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放下杯盏,注视着对方,含笑道:“目前形势,于我们有利。”
姚凌云点了点头,接下燕辰的话头,道:“若能顺利依照父亲的意思,尽快将你与宁王之间的君臣名分定下,是意外之喜,就是不能,最差也不过是回到最原本的三足平衡之势,宁王西征大胜的优势已然荡然无存。”
燕辰沉吟一瞬,问道:“依你之见,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推波助澜,二弟?”
姚凌云摇头,是不知?疑惑否认?
“人生如棋,一步三算,深谙此道的二皇子殿下,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燕辰听了,把玩着手中茶杯,沉默许久,才笑道:“谋定而后动,二弟向来能忍,他不会。”
可那又会是谁?
姚凌云不置可否,避开这个结论,转而说道:“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二皇子,所以你敢笃定,但从旁观者的角度观之,却并非如此,三足鼎立之势,其中二者相争,又怎么可能会与剩下的那人毫无干系?”
燕辰:“你也这样想?”
姚凌云起手撑着下颚,原本平静的脸上有微澜漾起,侧首看着燕辰的双眼里更是有流光闪动其间:“圣人所说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归根结底,不过源于心,己心有喜,则天地回春,己心生悲,那人间失色,心怀悲悯者,兼济苍生,满心怨愤之下,那眼中所见,必然处处皆不平,在这一方面,我永远都不如你。”
胸怀若谷,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大智若愚,面面俱到,无比温柔,亦无比强大。
听他如此盛赞,燕辰反倒摇头,苦笑了声,颇有些无奈道:“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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