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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红着眼眶回了蔻香苑,蓉姐儿正在里屋睡觉,她一见红绡就直淌泪,两人好歹相伴多年,也算的上患难姐妹,便相互拉着手去侧厢房说话。
“叫妹妹瞧笑话了。”秋娘抹着泪水,不尽凄然,“都是我的不是,累的老爷叫人说闲话。”
红绡心中暗讥‘被说笑的明明只有你一个’,嘴上却热乎道:“这哪能怪姐姐呀,老爷和姐姐是自小的情分!老爷待姐姐也与旁人不一般,夫人一时哪里明白。姐姐也别往心里去,夫人不也说了嘛,老爷就是在夫人面前也是不住口的夸你呢!这是多大的体面呀。”
秋娘含泪叹气,过了良久,才道:“我都人老珠黄了,难道还会与夫人去争,不过是想看看老爷过的好不好,夫人到底年纪轻,我怕她有个照管不周,委屈了老爷可怎么好……”
“谁说不是,咱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二心,夫人也是多心了。”红绡跟着一道叹息,陪着秋娘垂泪诉说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屋。
“她走了?”一个梳着双鬟的丫鬟起身,迎上去,只见她眉目灵秀,俏丽可人;红绡进屋后,直歪在美人榻上半躺着:“回去抄经书了,五儿呢?”
金喜笑着给红绡沏茶:“还能去哪儿,大约是找人闲磨牙去了。”
“……要说这位秋姑娘,也是个有趣的人。”红绡两眼微眯,端着茶盏,面上露出一抹玩味,“要说她蠢,那是蠢,居然瞧不出如今的老爷早不是当初的二少爷了,还一进府就去寻赖妈妈问门;可要说她乖觉,却也惯会装傻充愣,一副厚道呆蠢的样,这么多年来竟也平平安安的待住了。”
金喜低声道:“是呀,不然我们姑娘也不会容下她了。”
红绡面露讥诮:“就是以前,也不见得老爷如何喜欢她,不过仗着自己是打小服侍的贴心人,摆出一副忧心主的忠婢样,老爷念着旧日的情分罢了,可这些年过去了,早变天喽!聪明的,这会儿就该赶紧去巴结夫人;还当是以前呢。”
秋娘毕竟不是搞字工作的,又不敢乱写一气,未免进有些磕磕巴巴,即便奋笔疾书,也过了两日才罚抄完毕,第日捧着作业去给明兰请安,明兰提点了她几句‘注意行止’,话说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这事就算揭过了。
第二日,明兰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烦躁不快,原来是亲戚上门了。
丹橘照例架起小沙炉,用红糖熬了药草茶给明兰灌下去,小桃去葛妈妈那儿炒了一袋滚烫的热盐巴,用几层油纸和布袋细细包了,最后裹上厚厚的绒缎让明兰捂在肚上。
足足两天,明兰都恹恹的靠在软榻上,远远望着风景如画的窗口,眼神忧郁,宛若临湖蒹葭,姿态优美娇弱……呃,如果手上捧的是本诗集而不是账册,就更好了。
身不适,账册也看不出什么花,明兰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来,因前阵流言闹出风波来,廖勇家的含蓄的来提醒明兰,综合大意是:府里旷男怨女多了,不利于团结稳定。
按照万恶的封建身契制,澄园的仆众,无论有否父母兄姐,其婚配都需经过主人同意,明兰吩咐下去,凡有亲长的,都可各自报了婚配。还剩几个没人管的,明兰叫丹橘捧了卷宗来,加上廖勇家的解说,比对了差事和人,照资源优势配置的原则,搭起对来。
才说了几句男婚女嫁的话,丹橘就羞红了脸,躲闪出去了,小桃倒是兴致勃勃的想继续听,被翠微两记白眼打发出去了。
“这丫头!还跟孩似的。”翠微看着小桃出去的背影,摇头叹气,转头与明兰道,“夫人,旁人都还无妨,咱们屋里的几个,您心里可有数?”
明兰半撑起身,来了些精神:“我已打听了,公孙先生知道几个家境贫寒的年轻人,似乎不错,老爷手底下也有几个得力的军士,还有府里几位老管事的儿,这回他们都没报上来要婚配,我预备给院里的丫头留着呢。”
翠微觉着好笑,轻笑着:“夫人如今果是不一样了,唉,这帮丫头算是有福气了……”说到这里,她似想到什么,忽话头一转,压低声音道,“夫人,你得多留心若眉那丫头。”
“哦,她怎么了?”明兰奇道,若眉向来自诩清高,从不爱和众丫头混着玩闹,为了表示避嫌,只要顾廷烨在,她是连面都不露的。
翠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说起来,若眉年纪是这屋里最大的。我好几次瞧见她老往前院凑,还常与外书房服侍的丫头小厮热乎来往,我瞧着……她怕是起了心思。”
明兰吃了一惊:“是外书房的那些相公书吏?”
翠微无奈道:“若眉那丫头您是知道的,她素来爱摆弄个诗词墨的,府里的……她怕是瞧不上。”她看明兰有些发愣,连忙又道:“先不论外头人是否愿意讨个丫头做媳妇,但给不给恩典是夫人您的事,在这之前,咱们可容不得私相授受那一套!一个不好,要坏了一屋女孩和夫人的清誉。”
明兰才想说笑两句,但见翠微一脸紧张的模样,便赶紧点头道:“我虽觉得她们千好万好,但也得遇上明白人家,好罢,横竖还有几年,慢慢看着。回头你去说若眉两句,还有丹橘,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罢,她们住隔壁屋的,定是早知道若眉这事,不过为着姐妹情分,又心软瞒下了,回头我去说她。”
翠微脸色微微不自在,苦笑着:“夫人,您心里清楚就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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