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在想些什么。
迈向洗手间的脚怎么也动不了,她还是走了过去,拿起酒瓶给自己到了一杯,坐在周爸爸面前,她也不看他,他也不看她,父女俩各自盯着自己的酒杯,都不说话。
“这么晚怎么不睡?”周爸爸说。
“你呢?爸怎么不睡?”周晗反问。
周爸爸又不说话了,周晗起身,走去厨房,幸好还有绿萝卜。萝卜已经有些糠了,周晗挖掉中间糠掉的部分,切丝加了盐揉出水倒掉,调了生抽盐糖香油拌匀,端到了周爸爸面前。
周爸爸自嘲一笑,“爸爸真失败啊。”还要女儿来安慰。
周晗鼻子一酸,没当上主任对他真是个不小的打击啊,尤其在面对周爷爷的时候。
她不敢抬头看周爸爸,她不会安慰人,她怕看到周爸爸哭。
她没有周晓久贴心会说安慰人的话,但她应该做些什么,她一定能做些什么的。焦躁地摩挲着自己的食指,眼角的余光扫过周爷爷的遗像的时候,她灵光一动,垂下眼盯着酒杯,像是自我陈述似的,她道出了自己的回忆:
“六岁的时候我在爷爷家,爷爷编柳筐的时候总喜欢叫我背书给他听。有一天,他叫我背鲁迅给他听,我背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背好了,爷爷说,你爸爸最喜欢鲁迅了。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没有回答我。”
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她回忆着,仿佛爷爷的声音穿透了时光生死和她重合,“他说,你爸爸打小成绩就好,小学初中一直当班长,上了高中他不是了,逃课还打架,老师叫我把他带回家管教,我骂也不听打也不听,没法子了由着他去。不知哪天,嘿,他又好了,点灯熬油看书,看什么‘向上走,不自暴自弃,’又是什么‘发光发热’的。后来我才听大龙说,你爸爸的班长叫老师给撤了,让给老师家的小子了。嘿,这小兔崽子,心里存了事挨打挨骂也一声不吭,咬着牙发狠,嘿!”
“后来,他叫我背完整的给他听,我就背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他夸我小晗真厉害,也是个好孩子。我说,还有谁是好孩子?爷爷笑,说你这个小鬼灵精,我又说,你想夸爸爸是好孩子应该当面和他说啊,爷爷又笑,说小鬼灵精,鬼精鬼精的。”
说完这一切,周晗陷入了回忆里,她面上带着笑,端起酒杯和周爸爸的碰一下,“我敬你,爸。”
她一口喝掉,也不看周爸爸的反应,转身往洗手间走,走了两步,她又极僵硬地偏了一下头,然后又偏了一点,张张嘴又闭上,最终她说道,“那天在苟主任的办公室很谢谢你,你不失败,爸。”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声,夹杂着含混的“爸”的字眼。
原来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啊,周晗这样想。
抬头看镜子,给镜子里的周晗一个笑,“小鬼灵精,鬼精鬼精的。”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冬天洗脚的时候,洗脚水烫,爷爷会把脚放在下面,让她的放在他脚上,方便她随时脱离水面凉一凉。偶尔,爷爷会使坏,两脚竖起又一合,把她的脚拢到自己脚下,压着不让她逃出,逗得她又笑又叫。
那时候,周晗喜欢玩一种动物生物链游戏,规则就是大象吃狮子,狮子吃老虎,老虎吃豹子等等。周晗仗着周爷爷不识字,也不用买来的那种带图案的纸牌,而是自己在硬卡纸上写字,然后在自己的豹子和他的老虎相遇的时候,假装自己的牌比较大,把他的老虎吃掉了。
他还把她架在脖子上让她看屋檐下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带她去摸躲在草垛里取暖的刺猬。
说要给她买大鸡腿在她馋得口水直流的时候递给她一个鸡腿面包。
拿着下酒用的炸蚕蛹说要喂给她吃把她吓得摔成四脚朝天大乌龟······
这个可爱的老头,真的不在了吗?
躺回床上,周晓久突然出声,“为什么你可以给爷爷磕头而我不用呢?是爷爷不喜欢我吗?”
周晗的侧脸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轻声地告诉她,“爷爷喜欢你。你常用的那只碗,碗底烙了铭文,这是长寿的老人家去世才会专门烧的碗,你出生时身体不好,爷爷特意去讨来的,她希望你能沾一沾福气。也许你不记得了,有一次爷爷吐出假牙逗你玩,你吓得捂住眼,爷爷想带你堆雪人,想拿小弹弓给你玩,但妈妈担心你的身体,都拒绝了。爷爷只是和你相处的时间不够多,并不是不喜欢你。”
“但爷爷还是偏心你啊。”周晓久不甘心地说,但随即,她又找到了一个高兴之处,“爸爸也喜欢用牙齿逗人玩,我住院做手术那次,爸爸想假装自己的牙掉了哄小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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