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霨的周旋下,安禄山的奏章报到宫中后,被搁置了两日,始终不曾得到圣人的批复。 王霨略微松了口气后,将希望寄托在李光弼身上,期盼他能够说动张玮尽快上疏。然后高力士就可以乘胜追击,李亨也能帮忙敲敲边鼓。
在零和博弈中,一方的喜悦必然以另一方的痛苦为代价。王霨踌躇满志之时,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则愁云满面。
安庆宗被父亲派驻长安执掌幽州进奏院,一直密切关注着奏章的进展。他等了几日不见宫中有任何动静,就急忙通过安插的眼线秘密打探。
四月二十七日,当得知是高力士借故将奏章扣押了两天,并力劝圣人三思时,安庆宗在幽州节度府孔目严庄的授意下,立即备了份厚礼登门拜访高力士。
高力士对安庆宗十分客气,笑着收下了礼物,满口称赞安禄山镇守边疆劳苦功高,大夸安庆宗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还令家仆挑拣了几套如意居新烧制的奢华玻璃器皿,作为回礼。
安庆宗试探着询问高力士,奏章里是不是有什么令圣人不满的地方。高力士则推说近日杨国忠深陷刺杀案中,贵妃娘子心绪不佳,圣人忙着安抚娘子,案几上的奏章都快堆成山了。
安庆宗恳请高力士尽快将奏章递到圣人面前,高力士满脸堆笑,连说一定。
晕晕乎乎走出高府的大门时,安庆宗才惊觉高力士始终不曾给他一个明确的期限。
“该死的老狐狸!”带着对高力士的诅咒,安庆宗按照严庄事先的谋划,转而来到平康坊。
虽然痛恨高力士从中作梗,安庆宗却也无可奈何。若是父亲在长安,他自然有办法绕开高力士,直接从圣人手中讨到想要的东西。而拜访高力士之前,严庄也预测到,高力士既然出手,就绝不会轻易罢休。登门只是探个虚实,破局必须另找他人。
“李林甫最在意的是什么?我们就可以以节帅的名义与其做个交易。当年节帅畏惧李相,却又不能不依赖李相的支持。如今节帅恩宠稳如泰山麾下兵将如云,李林甫的权势反而日渐萎靡,形势已然逆转。李林甫若要保子孙富贵,定会期望借助节帅的力量。”
安庆宗琢磨着严庄教导,以再次探望李相的名义踏进了李府的大门。
在李林甫的外书房屋檐下,安庆宗瞄见了一位威风凛凛却百无聊赖的武士。
“莫非这就是从刺客手中救下李林甫的勇士?”安庆宗打量了眼武士腰间两侧悬挂的刀剑,心里由衷叹道:“父亲帐下最雄壮的曳落河也不过如此。”
早已从遇刺惊魂中平复过来的李林甫一见安庆宗,就猜出他意欲何为。而当安庆宗依照严庄所授之机宜,开出筹码后,李林甫咳嗽了数声,便毫不犹豫答应了。
安庆宗刚回到亲仁坊的宅院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李相进宫,当即说动圣人下了两份诏书,令同罗部举族迁徙幽州,令北庭王正见按照安禄山所需提供猛油火。
高力士虽然拦了两句,却无法改变圣人的意志。李林甫当场召中书舍人前来拟诏,然后署了自己的名字,着人给陈相送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顺利走完流程的两份诏书就已经离开宫城。
“大功告成!父亲麾下又能增添数万精兵!待父亲当上东平郡王,某也可以承袭王爵了。”美滋滋的安庆宗着人找了几名粟特胡姬,在后宅花园中饮酒作乐去了。
诏书还未离开长安,张德嘉就赶到了金城坊,向焦急等待灵州动向的王霨传达了形势逆转的噩耗。
“霨弟,高翁说李相遥领朔方节度使,又刚遭遇刺杀。他出面劝说后,圣人心意已决,他实在无能为力。”张德嘉转述了高力士的歉意。
高力士的致歉让王霨清楚,他不可能再出手了。而李亨本就只打算推波助澜,绝不可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虽然事先考虑过可能面临如此恶劣的局面,并在给同罗蒲丽的密信中有所预防,但费尽心力布好的一盘棋被人生生搅乱,王霨还是难免有些郁闷。
“走,去平康坊,找李林甫理论去!”血气上涌的王霨在内书房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小郎君,木已成舟,你去找李相争辩又有何用?”王勇冷静地劝道。
“私心过重,如何能够治国?安禄山那边开出什么筹码我不清楚,不过我也有让李林甫担惊受怕的东西!”怒火灼心的王霨不理王勇的劝告,高声令人备马。
“小郎君,去李府可以,但为安全计,绝不能骑马!”阿伊腾格娜握住王霨的手,温柔劝道。
王勇还欲出言反对去找李林甫,却被阿伊腾格娜用眼色制止了。她明白王霨去平康坊绝非明智之举,但她更清楚,此刻心浮气躁的小郎君听不进任何劝告,除非能够拿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与其让小郎君憋在书房里,还不如在外面透透气,或许还能琢磨出些好点子。
“好,那就坐马车。”王霨虽然有点暴躁,但还是能听进去阿伊腾格娜的劝告。
前往平康坊的路上,王霨烦躁的心情略略有些缓解。阿伊腾格娜一边安抚小郎君,一边用心琢磨有何破解之道。可形势之恶劣,令聪慧的她也一筹莫展。从禁绝恶钱开始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在她脑海里纠缠成了一个找不到头尾的线团。
车驰如电马跃如龙,平康坊墙上的李府大门和披甲持矛的禁军士卒已遥遥在望。
李林甫遇刺后,李隆基命金吾卫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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