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霨郎君,你的眼光犀利、直指关窍,可此事做起来必然困难重重。”以务实著称的高力士毫不留情泼了瓢冷水。
“还望高翁明示!”王霨虚心请教道。
“霨郎君,放眼朝堂,能更易典章者,唯有三个半。其一为圣人,至高无上,可权衡利弊,随心所欲而为之;其二为李相,调和阴阳,协理朝政;其三为太子,龙潜藩邸,亦可兴云布雨。半者,杨国忠也,得贵妃娘子之助,圣宠集身,或能有所作为。扭转同罗部之去向,可见杨家之威。”高力士丝分缕解,徐徐道来。
“加上高翁,应当是四个半。”王霨奉承道。
“某不过是侍奉圣人的老奴,算不得什么,也就是能在陛下面前插科打诨。”高力士笑着谦虚两句,继续分析:“若圣人意欲恢复出将入相,一纸诏书即可。可问题是,圣人开边之心甚炽,对安禄山深信不疑,又将诸多朝政委之李相,若无惊天大变,绝不会动此心思。李相为维系权势,必不希望有边将靠军功入相,分其权威。太子则心不在此,登基之前在国策上定会严守谨小慎微之道,不轻易出头。何况,若即刻恢复出将入相,对太子而言恐怕是弊大于利。”
“弊大于利?”王霨一时不解,不过他对李亨的利益不算关切,并未深思。
“霨郎君,当局者迷,你细细琢磨吧。”高力士难得见王霨被难倒,开怀笑道:“至于杨国忠,他自己还未入相,岂会愿意凭空多出数名竞争者?”
“那高翁呢?”王霨仍不死心。
“霨郎君,若圣人有心,某可顺势而为之;圣人犹豫不决,某可出言谏之。可若圣人根本不以此为念,吾也束手无策。”高力士对自身的权力根源有足够清晰的认识。
王霨叹了口气,默默无语。高力士见之不忍,他按着太阳穴思忖半刻,委婉提醒道:“霨郎君,若你矢志不渝,欲逆流而上,不妨找太子那边商议一番。即便不成,也无甚坏处。”
“好吧!”怏怏不乐的王霨辞别高力士,在当日公务结束后,乘车抵达李泌家中。王霨并非东宫属官,他并不能随意拜会李亨,否则将会被人扣上私交东宫的大罪。因此,但凡有要事,王霨都会选择通过李泌转达。
“霨郎君,你为杨国忠撇清嫌疑,帮了杨家那么大的忙,为何不去宜阳坊寻找奥援呢?”李泌听了王霨的来意,轻摇折扇,淡淡讽刺道。
“李先生,君子内不欺己、外不欺人。圣人既然召某垂询遇刺详情,吾自然有一说一,道尽实情。至于洗刷嫌隙,实乃圣人明察秋毫,与在下毫无关系。”王霨分辨道。
“霨郎君,某事后思之,也深信刺杀你绝非杨国忠所为。不过,朝堂相争,真相究竟为何,其实从来都不重要。某虽不认同如此作为,却也无可奈何。”李泌轻笑道:“你为杨国忠作证,难免会遭人嫉恨,还望小心提防。”
“多谢李先生教诲。至于恢复出将入相,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霨郎君,殿下绝不会同意此事。”李泌直截了当回道。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王霨有些茫然。
李泌正欲直言,转念一想,却又停住,转而说道:“霨郎君,前几日庆王李琮薨,殿下少一劲敌却无喜色,你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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