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粒,又喂他一粒,“你吃了么?你冷不冷?我给你做个热可可?我刚剥了一碗龙眼,可甜了。”
“我待会儿回家还要吃呢,你别担心我了,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放炮。”容朗看到桌上的玻璃缸里堆了一堆橙子,拿出一个剥开。
“放炮?”唯安笑了,“那是小孩子玩的。”
容朗白她一眼,“不是小孩儿玩的那种冷烟花。保证你没见过!”
唯安看见他用刀先在橙子肚脐上话一个十字,再用纤长漂亮的手指剥开,不由随口念了句最近才看到的宋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容朗噗嗤一笑,“能耐了你,都会念宋词了。”
唯安得意地笑,“那是。”
“知道这首词说的是什么吗你就乱用!”容朗本来在笑,这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脸红了。
唯安匆忙又吃了几粒饺子,把剩下的放进冰箱,“走吧!”
容朗虽然没说,可她猜得到他是偷偷跑出来的。他说过,每年他们家都会在他外公家过年,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人,热闹到头疼。
这么多人,就算少了一个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发现吧?她心存侥幸。
容朗提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李唯安从没见过的烟花爆竹,有的是根长棍子,有的像小巧的玩具,上面印着卡通图案。
容朗告诉她这叫小蜜蜂,这叫地老鼠,还有窜天猴……
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扔二踢脚,把十二连响的“彩珠炮管”用几块碎砖固定竖起,再用线香点燃引捻,然后拉着她后退,捂着她的耳朵,彩弹一个个带着呼哨响和火光蹿上夜空,迸裂成一朵朵不同颜色的花,带着烟气袅袅消失。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们的笑声在空旷的院子和高大的雪松间回荡。
容朗又和她跑到她家楼顶,把那种叫“小蜜蜂”的烟花拴在晾衣绳上,这种小东西点燃之后急速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和五颜六色的火光。
硝烟硫磺的气味、印在视网膜上的强烈彩光、飘在脸上的冰冷雪花,还有他手心和嘴唇的温度……
她那时只觉得又开心又有点担心,雪下大了,又是除夕夜,他等会儿要怎么回去啊?
她不知道,这些记忆会在她脑中以某种形式和“下雪”牢固地嵌合在一起,以后,只要遇到雪天,就会被自动唤醒。
第43章 43
最后一朵烟花熄灭时, 唯安知道容朗得走了。
他和她一样,快乐的同时有些失落,但努力不让她看出来。大概是怕引起她的难过。他要回到一大家子人身边, 而她,关上门, 只有她自己。
平时她能平静地在家门口跟他告别, 可是今天, 不知为什么,她坚持说, “我送送你。”
她陪他走到院子大门口, 一辆带军牌的黑色轿车闪了两下头灯, 像是在和他们打招呼。
车顶上积着一层雪, 看来是一直在等着容朗。
唯安这才放下心。
驾驶座那边的车窗降下来, 里面坐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他先对唯安微笑, 又看向容朗。
容朗这才介绍, “这是小陈哥哥。”
唯安不认得他肩上的肩章是什么军衔, 跟着容朗叫了声“小陈哥哥。”
她想表示感谢, 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从把放在自己羽绒服口袋里的两粒橙子拿出来递给那年轻人,“祝你……新年快乐。”
小陈接橙子时愣了一下, 问她, “你是潮汕人?”
见她迟疑, 他又笑了, “谢谢你。”
她看着容朗上了车,不在原地停留,挥挥手转身就走。
她走得果断,他才不会难过。
隔天下午馨宁来了,刚好撞见容朗又偷溜过来看她。
容朗走后,馨宁才说,“我今天早上看到你爸爸了。”
唯安心一悬,急忙问,“他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程律师——”
馨宁做个手势让她冷静,“他很好。”她又笑,“唯安,那地方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这些担心是没必要的。”
“是么?”她不信,“我查过,在那里关押过的人很多都判了无期。还有……”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卷宗或档案可查,从此无声无息消失。
馨宁一下严肃起来,“唯安!你怎么可以——你入侵这些机构的网络,没有想过如果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么?”
唯安抿紧嘴唇,沉默一会儿说,“他们根本看不出有人来过。”
馨宁不认可地摇头,“看着我,我要你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事。”
唯安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馨宁,轻轻说,“我保证。”
馨宁紧紧拥抱她一下,“安全。唯安,安全第一。”
唯安沉默好一会儿,问她,“我爸爸究竟是不是无辜的?”
馨宁答得毫无犹豫,“他当然是无辜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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