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洛修璟狂吸冷气的声音让我一惊。
半个身子横在我面前,一只手摁住我的肩膀往后推,另一只手下意识挡在两人身前的人不是他又是谁。
须臾之间,幽蓝色的火焰已经迅速蔓延了整个手肘,“呜、哇啊,”李狗蛋触电般抽回手,“嘶……”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像寄生虫裹着不放的鬼火,它蔓延过的皮肤迅速烫伤干瘪,而鬼面掐着红衣老妪头颅的手却青色褪去,干瘪的皮肤下隐隐有血管隆起,不过两秒,长满尸斑嶙峋的手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恢复了生机。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挣扎着托住他倒下的身体,阴魂不散的火焰已经自动熄灭,洛修璟的身体还是重病般抽搐着,唯有干枯的左手一动不动。我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李狗蛋把头埋进怀中,嘴唇发紫,重重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烫……胸口……烫……”说着蜷成一团,完好的右手死死扣着心口,皱巴巴的衬衫被他攥出血来。
远处的作俑始者轻蔑地俯视我们,“嘻。”一直挂在脸上的恐怖笑容让人心寒。“不要急,下一个……才是你们。”
“混……呕……”我惊怒,却发现胸腔里心头血一阵涌动,张口就吐了出来。
触目惊心的热血喷洒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我看着地上已凝结的,未凝结的红色混在一起,太阳穴突突地疼。
自己浑身虚弱,胸口像有一枚钉子扎着完全使不上力,李狗蛋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双眼紧闭地缩在我腿上,不省人事。置身在大门紧闭幽暗无光的厨馆里,已经不能再糟了。
鬼面不知厌倦地掐起红裙子血肉模糊的下巴,使劲往上扳,强迫她抬头看着那双带笑的眼睛。“血玉呢?”说着慢悠悠从红衣的眼眶内抽出了恢复生机而显得白皙的手指,接着脑壳里一股恶心的浆液跟随着喷洒出来,原本奄奄一息的红衣女鬼又是一颤。
“非要我把你嘴巴也撕烂吗?”鬼面用两只手指轻轻摩挲她下巴上完好的皮肤。
红衣老妪咕噜噜地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符,
“我说过,我就算……就算死……也要……驱散……血玉玉灵……”
鬼面的手顿了顿,收起邪魅的笑容,定定地俯瞰她的倔强,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妖异森冷的薄唇微张——“是吗?”
“那你认得它吗?”此话一出,压抑的诡异气氛豁然消散,所有的黑光汇聚,幻化成一根血染的长枪,破损暗红的绸缎缠绕在枪柄飞舞。
那是一根红缨枪,枪头仍留存着数滴干涸的血印,缨穗飒飒。
空气赫然清冷。我感到厨馆内,笼罩在头顶令人发自心底胆寒的缥缈空气消失了。
甚至能觉得有一些亮光从陈旧的窗外透进来。
——这里不再被隔绝了。
我想呼救,但是瞥见两只鬼的互撕,又生怕张口下一秒就人头落地。黑气的主人强大至斯,另一只鬼也只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
“喂,你要撑住啊……”我双臂环着怀里虚弱的人儿,喃喃道。
没有回答。
鬼面也没有得到回答。
红衣老妪歪着头耷拉在肩膀上,哪管那根红缨枪。
“咦……晕了?”鬼面有些懊恼。玩脱了啊,那就不闹了。
有一只要嗝屁了,也许有转机。我再转头,被看到的景象一惊。身后不到十米就是厚重的大门,甚至脚边不远处就有一张红木椅子和圆桌。厨馆的陈设变了!果然,一个偌大的餐馆里怎么可能空空如也,现在眼前这些桌椅的位置,跟我在鬼面的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才是它真正的样子嘛。
红裙子一晕,阴阳厨馆就恢复正常,回忆起从我们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的种种,我一阵后怕的同时也各种唏嘘。全他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小子,你什么眼神?”鬼面“咚”地把女鬼丢在一边,挑着眉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喂,我饿了。先用你们塞塞牙缝好不好……”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你就不怕我爷爷回来……唔唔唔!”我说着惊恐地瞪大眼珠,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扣在我脸上,手指没有触感,只有冰冷的温度。
“爷爷?”鬼面嗤笑,“你说查察司?”
“拜托,我是鬼修,你可知道?”
我他妈一点也不想知道……
“无知小儿,”他勾勾唇,“一旦玉灵入我腹中,我还会怕一名判官?背负弑杀判官继任者的罪名,从此隐匿人间蒸发可没什么不值的。我超脱六道轮回,他又如何寻得到?”
谁要当继任者啊。
“有本事……你就当着他的面说吧!”我冷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利刃推进他的胸膛。
用刚才在李狗蛋的口袋里不经意间摸到的小折刀。
此时,在鬼面近在咫尺的脸上,我的视线刚好对上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刀尖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地穿过他黑色的长袍,接着是刀刃,刀身,刀柄。像一身力气扎到空气中一样!鬼面深沉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用……的~”
握着刀柄的手也因为力量来不及抽离而没入鬼面胸膛之中。
这回,真的完了。
我认命地闭上眼。
感觉到手探入了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水中,折刀“哐啷”一声脱手掉到地上。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长满白斑的手离自己眼珠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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