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情现在到了什么程度?”女病人问布谷鸟医生。
“只要你配合治疗,你的病情会好转的”,布谷鸟医生说。
“医生,你就对我说实话吧,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也许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的身体,当然这话很可能有些武断了,因为您是医生,医生通常比病人更加了解自身,我的身体就像一艘破损的船,她的主要部件已经全部损坏,体表青苔密布,锈迹斑斑,现在的航行只是苦苦挣扎而已,沉入海底只是早晚的事情”,女病人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空洞,脸上的悲戚也愈加浓厚。
“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会有转机的,你要相信我”,布谷鸟医生几乎有些乞求的意思了,虽然这些年来他对死亡已经司空见惯了,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秋叶飘离树枝的壮美,生命的终结是不可避免的,没有哪一个生命体能够逃离,当你正视他的时候你内心也就坦然了,可听到这个女病人直截了当的话语时他的内心不由得变得沉重。
“你要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一些,否则对你的病情没一点好处,你再去做一个x射线检查和心电图吧,这些仪器的诊断会将一个确定的结果告诉你”,布谷鸟医生接着说。
“好的,医生,谢谢你对我的鼓励”,女病人说完站起来冲布谷鸟医生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布谷鸟医生发觉自己变得异常烦躁,他想怒吼,想歇斯底里的呐喊,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她在办公室里焦急的来回踱着步,试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心情,他感觉有一条长虫在噬咬着他的心,那女病人仿佛就是她的一个亲人,他打开办公室大门只望见女病人的背影,那背影转瞬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怅然的布谷鸟医生呆呆的注视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很长时间以后他才转身关上门走进办公室,他感觉女病人已经消融在了空气里。
女病人走进检查室,房间里是各式各样的仪器,那些仪器她是熟悉的,她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那些仪器在她看来是一个个怪物的嘴,正在吸纳着她最后的生命能量,总有一天,这些仪器会再也不能测到她生命的一丝痕迹,仪器上长短不一、迅速变化的波状线让她感到害怕,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淡,仿佛一个囚室,她感觉想逃走,当她转身的时候,“我们现在开始可以么”,她听到一个年轻护士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稚嫩,温柔而动听,她略有些窘迫的冲年轻女孩点了点头,女孩用安静的眼神看着她,布谷鸟医生那一张诚恳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我们开始吧”,她对女孩说,女孩熟练地操作仪器,她用安静的眼神看着她,“多么年轻的生命”,她在心里想着,从女孩身上折射出的鲜活的生命体征令她嫉妒。
女病人顺从的配合着女孩的检查,她在心里不再想布谷鸟医生,对于结果她也觉得无需再看,因为检查的结果她早已了然于胸,长期的疾病缠身使得她自己也成了半个医生,那些检查结果上的数据与她已很是熟悉,如同它们已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但这些检查结果有时会给她带来怨恨,她有时不仅仅怨恨这些检查结果,她甚至怨恨这个世界,感觉上帝对她太不公平,自己竟无端的成了上帝的弃儿,她只能做苦痛的挣扎,像陷进无边沙漠中流沙里的旅人,挣扎的结果只能是越陷越深,直至流沙淹没了自己的双腿,再至腰部,再至自己的颈脖、嘴巴、双眼,最后直至整个身体都被流沙无情的吞噬,然而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承受命运带给人的现实,无尽的怨恨又有什么用呢,有时仔细想一想,如其作无谓的挣扎倒不如在流沙里观看沙漠里的风景,可她有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怨恨,那怨恨是一匹脱缰的棕色马匹,缰绳早已不再她的手中,她只是在无边的泥潭里挣扎。
女病人拿着检查走出幽暗的走廊,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放松了许多,外边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暖的,有一种被母亲抚摸的感觉,医院里森森的寒气离她也远了,她看着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身边匆匆的行人,这让她切实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里。
女病人在医院门口休息了约有二十分钟的到样子,她拿着诊断报告又走进了医院,她要再见见布谷鸟医生,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在推搡着着她向医院里走去,其实医院现在已成了她最为恐惧的地方,这里到处充满着药水的味道,这味道令她恶心,这里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场,每天都有病人在这里结束他们的生命,她能感觉到那些魂灵正在医院的上空飘荡着,并用一双双哀怨的眼在看着她,但想到布谷鸟医生她还是进去了,想到布谷鸟医生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但这希望如同阳光下的晨雾一般随时有被风吹散的可能,可有希望毕竟是好的。女病人走到布谷鸟医生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敲了门,她听到屋内传来布谷鸟医生的声音:“请进”,这声音给她温暖,她仿佛又见到了令人暖和的阳光。她推门进入,布谷鸟医生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无法描绘的感觉,他眼神有些慌乱,如同见着幽会的情人,布谷鸟医生让女病人坐下,她没有说什么便将诊断报告递给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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