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娘臃肿的身子一僵,仿佛被人当头泼了桶冷水,一抖身子,慢慢的转过身来。
敢情她费了那么多的口水都白说了?
看到王九娘一脸吃了哑巴亏的样,莺娘蓦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前俯后仰,直至整个人软倒在了素素身上。
素素一张稚气未消,显得娇俏可爱的桃子脸,此时,面无表情的任着莺娘倚在她身上,然后故作成熟的“哎……”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对此很是无奈。
“莺娘呦,你这可是又拿老身我开玩笑了。”王九娘此时欲哭不得,欲笑不能,想气又怕以后隔了冷了她的心,一时之间心中不住地道苦。
莺娘笑够了,从素素身上起来,怕乱了妆容,用手拨了拨头上的发簪,浅了笑容,拉着九娘簇花的衣袖,撒娇道:
“行了,妈妈,您快别生气了,气坏了便奴家的过错了。”
美眸半眯,欲嗔还休,妩媚中偏又生出几分惹人怜的柔弱,这般模样连她这个在风月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都忍不住心软,更何况男人?真叫王九娘对这副脸蛋是又爱又恨,却也没办法。
只是张公子给的那些利市,到今个儿还没在她口袋里捂热哩!想想又心又不甘,还想再劝一下。
“可是那张公子……”
“行了,妈妈……”
莺娘打断王九娘想要说出口的话,恢复一副正经态,正经得像刚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令得一向了解她作为的素素都忍不住暗暗诧舌了。
莺娘继而道:“奴家明白妈妈的意思,莺娘也不是那不知情识趣的人,奴家也知道妈妈的苦衷……”
莺娘睇了王九娘一眼,见原本如苦瓜般的脸此时终于有了些隐隐的期待。
“下个月,曲江湖中举办桃花宴,届时奴家便在那画舫中挑选一位有情郎成为入幕之宾,梳栊接客,只不过莺娘有一条件,妈妈能让奴家亲自挑选,不论王孙贵冑,名士fēng_liú,亦或是平常子弟,更遑论钱财多少,妈妈都别有怨言,不知如此可否答应?”虽是柔顺商量的话,语气却不容人反抗。
王九娘仍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观莺娘的神色,虽仍是柔媚温婉,仍隐隐透着股威慑,让她无缘由的蔫了下来,连忙答应了她的请求。
“姑娘,你又无聊了。”所以又开始捉弄人了。
素素跟在她后面进屋,嘴上似是替九娘有些不平,脸上却笑嘻嘻的凑上前去。
“姑娘,你下个月当真要接客,让那些臭男人碰你?”
莺娘斜睨了她一眼,颇为无奈道:“哎…一种生活过腻了就想变着法儿找另外一种生活过过,找点乐子耍耍,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那些男人是个什么滋味,是香是臭?是否真的如同院里那姐妹们所说的欲仙欲死,噬骨**?”
滋味?山鸡?
素素眼前忽地出现了只拔光了毛,光着屁股,烤得香喷喷的山鸡,只觉得肚子又饿了起来,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的问:“是不是很好吃?”
莺娘笑道:“没试过我又怎知道?要不先找个男人给你先试一下啊?”
“我才不不要,明明是你想要男人了,偏要打趣我!”素素撇嘴道。
莺娘斜睨了她一眼:“你再胡说信不信奴家立马把你踢飞回若耶山……”
“……”
“自别后,杳无音信,罗帕儿止不住腮边泪,香消玉减因谁害,废寝忘食为着谁来,你个狠心的薄情郎把奴家的柔肠来绞碎……”
凄苦哀婉的闺怨词被人用欢畅的语调唱出来,虽声音娇韵欲流,却仍显得不伦不类,更荼毒了旁人的耳朵。
素素此时真很想把莺娘的嘴巴堵上。
香几上的古铜炉里,香烟馥馥。燃的是莺娘亲自挑选的名贵龙涎香饼。而此时此人正慵懒的坐在斑竹躺椅上,一边优哉游哉的唱着闺怨歌儿一边往手指甲上涂上红艳的丹蔻。
虽褪了脂粉,洗了妆容,仍难掩那水剪双眸中所流露出的无限风情月意。
绯色绣有白玉兰的抹胸儿,外面披着件金丝织薄罗外衫,肌肤如同嫩玉,散发着淡淡香泽,乌黑光润的秀发披散于胸前,带着沐浴后的淡淡清新水气。
旁边设了张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白玉砚上的墨汁已干并且结了块,也不知多久未清洗了,砚下方压着一张玉叶笺纸一角,笺纸上面爬着一大堆软呼呼的……黑色大肉虫。
不过,你如果细细的看,你会发现那其实不是什么肉虫子,它只不过是一首闺情诗,词为《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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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钱塘江上住,花开花落,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歌罢彩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事实上,不管是她,还是素素,都不会理解里面所写的意思,更不懂其中的愁绪怅惘。
来人间这几个月里,她们实际上过得很快活,偶尔的烦恼也不过是些鸡皮蒜毛,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
人间比若耶山真的好玩热闹有趣得多,美酒珍馐,绫罗珠宝,花容月貌的人儿等等这些都是她们以前不曾见过的,莺娘觉得自己真真是白活了上千年,以前竟然无知到此等地步。
每天只知汲取天地日月之灵气,不断修行,企盼有一天能够摆脱灵狐藉位列仙班。
而入眼之处不过是山川秀水,日月星辰,林木野兽,还有她们那黑漆漆的洞穴,何曾见过如此花锦世界?再仔细想想,当神仙又哪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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