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号的早上,一通电话吵醒了半梦半醒的羽夏。窗外的天蒙蒙亮,还没被爬上山的太阳烤热的风梳理着细枝嫩叶。羽夏侧起身,抓起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了陌生女性的声音:“院长,五零二号房的病人已经转到了高级休养室进行术后调养,收费单的落款要填您本人姓名吗?”羽夏换另一只手拿着电话,穿上鞋轻步走到窗边。“填‘惠慈附属第一医院’就好。病人的情况如何?”“是,病人于今日凌晨两点四十分离开手术室,主刀医生说手术十分成功,但由于久病成疾,要想彻底恢复还需要一定时间。”羽夏略微点点头,又踱步到那张圆桌前——桌上放着收购医院的手续和房地产合同。他拿起来瞧瞧又放下,对电话那边说:“把医院近几年的账目统计下,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是。”“嗯……还有一件事,以后不要叫我院长,叫木辰就可以了。”“这……”电话那边在犹豫。“就这样,再见。”羽夏挂掉电话,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正装,对于今天,他已做好了打算。
“竟敢拖欠我的房租,看我抓到你,要你交双份的。”羽夏在锁门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羽夏没想到的是,在医院的大门口,他碰见了手持档案袋的成。“你怎么来了?”羽夏意识到成可能有什么事需要告诉他。“就知道你会来,我没判断错。”成默契的冲他笑笑。“我来是要送你一样东西。”成拆开袋子,里面是一册用订书钉订好的档案,上面盖有“星语高中”的油章。“这是五璃办理退学手续的原件,还没交上去便被我截下了。”羽夏捏紧手中的档案,由衷的说了句:“谢谢。”成爽朗地笑笑,说道:“要我陪你一块进去看看么?“
羽夏舒开眉毛道:“当然。”
“五璃知道这件事么。”成边走边说。“当然不知道,怕伤了她的自尊心。”成眨眨眼,“你这回帮她,不仅是因为‘她是五璃’这么简单吧?”羽夏一副“被你说中”的表情,悠然道:“我亏欠稻樱的东西,就在五璃的身上弥补吧。”成想想说:“五璃知道你喜欢她吗?”羽夏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她会知道的。”
高级休养室与普通病房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在这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小镇,这种差别待遇也是见怪不怪了。羽夏敲门而入,成紧随其后。
水音的母亲认识羽夏,她正坐在床边借着晨光阅读一份报纸。她见还有一位男孩子来了,想必也是五璃的同学。
“阿姨,我们是来探望你们的。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羽夏递过手中的水果篮,这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
水音的父母脸上布满慈祥的笑容,羽夏能感觉到,上回来二老的神情还很憔悴,现已截然不同了。值部勉强的靠自己正正身,以粗旷的嗓音说:“水音她真是交到了不少好朋友呐!”羽夏和成看着他淳朴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一丝感慨。四个人就像没有代沟的老朋友一样,家长里短的聊起来。
羽夏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这种亲情的味道。也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那样坚强乐观的女儿吧。他想。
“要是水音在就好了,我一定让她好好谢谢你们。”水音的母亲想到女儿将要转到他校,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惋惜。“她又出去了吗?”羽夏心想,水音是不是有意要躲着他。“是啊,一大早就说要回租处把其余的用品取回来,这不,刚走不到一个小时。”水音父亲解释道。
几分钟后,羽夏和成告辞了,待两人步入走廊后,成拍拍羽夏的肩膀说:“快去找她吧,把一切说清楚。”成对了下眼神溜开了。羽夏对着成的背影坚定地点点头,疾步下楼。
羽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了,也许是体育祭那天亲手将她抱起的时候;亦或是更早。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他喜欢默默的做些付出,静静地守护着住在他心里的人。他喜欢她的单纯可爱,喜欢她的乖巧懂事,喜欢她全神贯注烘培面包时的样子,喜欢她枕着自己安然熟睡的样子。与她在一起的短短数十日是羽夏无法忘怀的,虽然他表面上一直保持着泰然自若,但是水音的一举一动都会深入他心。
他要把她找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找回来。
水音挎着肩包,魂不附体地走在街道上。按协议,她从今天开始便要“隐姓埋名”了。她挑这个时间来取东西是想顺便和羽夏道别的,她猜,这么早羽夏是不会出门的。见到他后,自己该说些什么呢。她想。
也许羽夏正在家里做早饭吧。
水音在路上一直在思考着今后的打算,仔细一想,她发现自己又变得一无所有了。
房子是羽夏提供的,每月五百元的低廉价格她却没有一次上交过;工作是羽夏提供的,他为了她彻夜整理了门市店,要的只是那点不足材料费的报酬;三餐经常是沾羽夏的光,协议上明明写着“自备”,两人却从来没有在意过;羽夏还给她买过礼物,请她喝过汽水看过电影……
天啊,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上了他?
羽夏默默地做了这么多,她却没来得及道上一句“谢谢”。
自己真是太幼稚了。
水音悄悄推开门,房间里静得出奇。二楼的门大开着,一屋的金黄色。水音没有见到羽夏,她失望的回房间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她叠好床单和被子,把一切变回了她来之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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