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饶是如此,林冉华也已意识到自己的忘形之举,十分羞愧。她松开林淡秾的手,慢慢倚靠到孙氏的怀里。孙氏抚摸了一下林冉华的脖颈又拍了拍她的乌发,母女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地睡着了。
路途颠簸,劳乏筋骨、满室寂静,林淡秾很快也撑不住了,靠着另一边闭上了眼睛。但她的脑子清醒极了,也凌乱极了。一团乱麻里面,抽出的是昨夜的月光乌墨、笔走龙蛇。她忍不住去探出手去拿信的时候,已经辗转反侧了半夜,躺在了床上举着信纸,用了个极不健康的姿势。
映着月光,纸的颜色很浅、几乎被月色同化。字的颜色很深、墨黑如油,在月白里肆意流淌……
孽债是孽债的原因,终究是因为自己的孽根拔不尽。林淡秾狠狠一握,指甲嵌进肉里留下白白的月牙印子,她对自己说:我要努力把这根拔干净才行。天底下谁都行,就是这个人不行。
——因为活人争不过死人,而人也避不开自己,陈衍一人占了两样,可谓“两全”。这样的“两全”的男人,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去碰的。
这一路坎途起伏、翻天覆地,林淡秾到了后半程才半睡半醒,仍被震得头晕脑胀、难受至极,眼角渗出些微凉意,又很快干了。
等马车行到林府的时候,日头正烈,这颠簸的一路下来谁都不好受,兴致尽了身体的乏累就涌了上来。林老夫人尤甚,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远途,腰酸背痛,下了车一路叫嚷着“诶诶诶”地就被搀扶进了屋子。
孙氏敲了敲太阳穴,强撑着与春娘子说了会话,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就带着林冉华回屋子里去补觉了。
主人家尚且如此,更况乎几乎有一半路程是走着回来的奴婢了。魏春与南山几乎要跑断了腿,林淡秾回了自己的小院就将两人赶去休息,自己将东西都收拾了。
等她忙完,已是响午大错,主人家都在午睡,下人们也趁机补个觉,整个林府寂静无声。天不热还有飒爽凉意,于是连蝉鸣也听不到,只有树叶嗦嗦的叫唤。
林淡秾翻出临走时和南山已经做的差不多的鞋子,给它收了尾,她今天手很顺,完工时天色尚早。于是斟酌一下,将鞋包裹好,从偏门走往末条巷去了。
清明方过,这座破落的小院门前插的柳枝还带着几分青葱,林淡秾寻到那瘦高个少年,将鞋子递给他,对方一怔:“这是……”他摸了一下轮廓就知道了。
“啊,是南姐姐说的鞋子…”
前段时间,南山见对方鞋子不合脚的厉害,便给量了尺码、准备匀些布料给对方纳鞋。这东西不能久留在林府里面,林淡秾恰巧有空就送了过来,她点了点头道:“去试试吧,南山说做的偏大了一些,免得过段时间就又穿不上了。”
那少年抱着鞋、低下头,地上晕开一片深色道:“谢、谢谢……姐姐们。”
“你去试鞋子吧,我去屋子里面看一看就走了。”林淡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径自走向吴姨娘的故居。物是人非,已经不见了伊人痕迹。林淡秾不知不觉就走到最里面,摸抚着窗沿,慢慢推开窗户,往外面看去——
云压得有些低,怕是又要下雨了。
清明呀清明,总让人断魂。
她叹息一声,准备离开,谁料一转身却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直挺挺的一个人就这么立在门外,看到林淡秾,对方竟也是一脸惊诧。
“林二姑娘,”魏琅道:“竟然真的是你。”
第46章
“我回京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过去, 觉得有些像姑娘, 孤身一人又行迹匆匆, 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就追了上来, 一路到这里。”魏琅解释道:“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见你出来, 就冒昧进来问了人。”
瘦高少年踩着新鞋,从魏琅背后走出来:“姐姐,这位哥哥好像认识你。”
林淡秾扣了扣手心, 强作镇定对那少年道:“是的,这是我朋友。你去玩吧,我们有些事情要说。”那少年点点头, 就离开了, 他以为自己帮上了忙,脚步十分轻快。
魏琅已经觉察出不对,知道自己应该是撞破了对方的一些秘密, 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林淡秾反倒镇定下来,问:“魏公子是一人来的吗?”
“是的,”想了想, 魏琅又补充道:“我是一个人过来的,也没有宣扬, 所以……除我之外,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既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又担心倘若对方当真出事, 人多眼杂, 反倒损了对方的名誉。在确定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的情况下,就孤身跟了上来。
魏琅郑重道:“姑娘若有什么不方便的事,琅必不外传。”
林淡秾犹豫着开口:“我、在这里教一些孩子识字,家里并不知晓。魏公子倘若可以,请不要外传。”不过两面之缘,她竟真的觉得,或许可以相信对方说的话。
魏琅羞惭道:“是我行事不妥,妄自揣测,又窥伺了姑娘的行径。”
林淡秾道:“公子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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