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任何香港电影想要在台湾上映必须走‘港九’这个渠道,但巧就巧在,《侠盗》想在台湾的时刻,正好是金马奖评选的阶段。直接走内部渠道在台湾上映了。”(注4)
“《侠盗》在台湾上映的时候,影院打的招牌都说是‘国产片’。我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一探听才知道,台湾为了把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拉拢成自己的,一律将香港电影作为‘国产’,不收取进口税率。”
“这就是香港电影一窝蜂跑去台湾的原因?”电影局长问。
陈敏娇摇了摇头,“也不尽然。”
她好歹是在香港拍了几部电影,也有个电影公司的人,算是摸清楚了香港电影发行赚钱的门路。
卖片花是其中之一。
“blg”,翻译过来就是卖片花。
在好莱坞,bb意味着放映商如果想要购买一部电影的放映权,那么就必须连带买下该电影制片公司本年度计划完成的所有影片,换句话说,就是强买强卖,捆绑销售。
而在香港,卖片花则是提前预售电影放映权。陈敏娇的电影是没卖过片花,毕竟她旗下有着天娇影院,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对于许多其他把台湾市场当成大头的公司比如学义来说,电影没开拍,就能靠片花的拷贝文件在台卖出几百万的价格,顺便也就筹够了电影开拍的资金。
听了她的话,傅民强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只要内地给出的价格比台湾高,来卖这个……”
“片花。”陈敏娇替他补充道。
“对,片花。”傅民强说,“来卖片花的人就会多起来?”
哪里只是多起来呢?香港的独立制片商多不胜数,哪里有钱哪里钻。只要内地一开价超过台湾,那么他们估摸着也就屁颠屁颠一窝蜂往内地跑了。
“可以考虑。”傅民强一锤定音。
其实电影发行赚钱的还有个方式,就是和院线分账,也叫分票房。但陈敏娇之所以没有提起,不过是因为内地的经济基础实在是非常薄弱。
1979年,人均年收入才一百八十多美元。
是,人民群众的观影热情特别高,观影人次也高得吓人,但那是因为电影几乎都是露天场所下免费放映的呀。随便在村口县城口搭个台子,大晚上的,蚊子嗡嗡叫,一群人拖家带口还拿着小板凳过来,考虑周全一点的呢就带上瓜子和蒲扇。小孩看不进去电影就在露天坝坝里打闹,大人们就全情投入在荧幕上的故事中。
像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里啊,电影票也不过一两毛。这时候还没有让市场决定价格呢,全都是□□一口定死的,电影放映是赚不到几个钱的,更别提海外电影来内地放映了,交税都能扣掉一堆钱,再说了,人家根本没把这几毛钱放在眼底。
但是电影分账也不能不搞,哎,她也很纠结,于是她还是顺嘴提了一句,“我觉得,等改革开放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也可以试着运行一下以电影分账的方式来吸引香港电影。”
傅民强把这句话记下来了,其实电影分账的问题,不只是香港,内地也有许多人在讨论。比如说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厂长,也包括北京电影学院附属的青年电影制片厂的负责人。
他们一直认为,让刚刚在八月份成立的华夏电影公司以每部故事片70万的价格买断版权是非常不正确的。这个问题在十月份刚刚举办的会议上也有讨论,但没有怎么掀起水花,现在陈敏娇又提起,让傅民强更加在意了几分。
陈敏娇不会知道,她今天这么无心随口提的一句话,造成后来大量内地制片厂厂长不满于香港电影能够分账而内地片只能拿到70万的买断费干脆就揭竿而起,直接改变了中影的垄断地位,为内地电影夺取了更多的发展和盈利空间。
这顿饭吃了整整快两个小时,终于有了结果。
而陈敏娇偷偷摸摸自己的肚子,得,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陈啊,和你聊天很愉快。”傅民强拍了拍陈敏娇的肩膀,“回了香港,好好拍电影。内地欢迎你。”
傅民强是愉快了,陈敏娇这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跟被桎梏在笼中的鸟一样,飞不起来。但再不开心,现在也要笑着跟傅民强道别。
“辛苦了。”李国良送走了几位大佬,来到陈敏娇身边,叹了口气。
“应该的。”陈敏娇蹭了蹭鼻头,她来北京一遭,就该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李国良是经常跟这些人打交道的,他说,“不过我看你倒也是应付地得心应手。不错啊,很有政治敏锐度。”
陈敏娇摆摆手,“老李,你真别打趣我了。这一片哪里还有吃食吗?”
“怎么,没吃饱?”
陈敏娇苦笑,“哪里有心思吃?”
若是她一个回答不对,天娇就没了。
她算是彻底懂那些在这个时代拍电影得能人了,社会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别看现在是1979,刚好是改革开放,好像什么都刚刚开始,什么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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