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榕没料到李崇在大事上竟这般坚持,虽然有些惊讶,但心里却越发肯定自己的决定。
“武陵郡的现状虽是裴家和南诏王有意造成的,可如今事态已经失去了控制。造成武陵郡内混乱的那些流寇胃口越来越大,他们被养肥了便开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楚门已经查明,他们勾结的乃是西边的夷族,侵占中原土地和财富,势力已经开始往零陵郡蔓延,挑起的纷争和各城之间战争越来越多。被威胁的不仅是荆州人民,益州交州亦受到了威胁。南诏王,楚门和我裴家达成共识,将西驻的裴胤调往武陵郡镇压动乱。他遣人传信给我,问我是否有意愿前去帮忙。这事儿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夷族侵入中原,即便是小支部落也不可轻视。你若是不想往那里去也可,明日可取通关文书,往交州运货,不过沈莙得跟着我的队伍走。”
这是李崇第一次觉得裴榕是个血气方刚的中郎将,武陵郡危险异常,他又有正当的由头拒绝裴胤的相邀,可是他几经思虑还是决定冒着凶险前去相助,这无关家族利益和权力争斗,只是他自己的一腔护国热血罢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李崇心中的不安还是胜过钦佩,
“我此番北上,为的就是将沈莙送到云南郡,运送货物是次要的。武陵郡凶险,本就是个虎狼窝,她一介女流,保不齐就会出事,为何不让她和我一同往交州过,那样不是稳妥许多吗?”
裴榕冷哼一声,似有些嘲讽,
“李崇,你实在是小瞧了你这外甥女了,别说我不放心让你看着她,即便你没有二心,她那盘盘弯弯的心思也足以让我难以安心叫她离开我的视线。她的本事大着呢,若是跟着你走,只怕还没到益州边上人就丢了。你也不必在我跟前虚情假意,若是你真的心疼她,早就把人接到南边来了,此时担心她的安危大可不必。”
李崇被他一顿抢白,脸色有些难看,他双掌握拳,转头就走。
裴榕在他走后又冷笑了两声,对一旁站着的那个年轻军官吩咐道:
“苑青,你叫人去传信,说我一定尽快赶到武陵郡。”
被唤作‘苑青’的先是应了,然后似乎又想起一桩事来,颇有些犹豫地说道:
“少主,小公子如今正在始兴,您看这……”
裴榕心下一骇,沉下脸道:
“始兴就在荆州边上,我进京之前他还在南海郡待得好好的,怎么被送到始兴去了?”
苑青有些为难,但看到裴榕着急的模样还是心一横,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属下听闻是少主母修书给老将军了,说故去的兰夫人只是个姬妾,所生庶子放在家主膝下教养不合情理,若是将来有了嫡子难免乱了规矩,叫旁人弄混了嫡庶差别。老将军思虑一番,最终决定将小公子送到始兴去,说是让他在楚门私塾里头识习诗书。”
裴榕气得目眦欲裂,竟把桌上一个茶杯生生捏碎了。
“好啊好啊!姬莲好算计!害死了大的还不够,如今连小的也不放过,可笑的是就连父亲也对她妥协了,难道我唯一的孩子就一文不值吗?!始兴虽在荆州边上,可说到底还是扬州地界儿,只要姬桓动一动手指头,找个借口就能要他小命,倒是只说是病死的,山高皇帝远,我还能争辩不成?!”
苑青没往这层上想,此时也有些心惊,他之见裴榕一咬牙,恨恨道:
“明日早些启程,先去始兴把人接上再动身去桂阳郡!”
苑青吓了一跳,急忙开口劝道:
“少主,此番一路凶险,带上小公子岂不是害了他?”
裴榕似乎心意已决,拧着眉头道:
“把他带走兴许有些不妥当,可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我到底还能盯着点,保他无性命之忧,回到南海郡我再同父帅说明白。将他留在这里只会害了他,姬莲特意把人弄到扬州,要说心中没什么成算我是决不相信的。”
苑青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劝,只好心中不安地从屋里出来了。
天灰蒙蒙将亮未亮的时候李崇到了沈莙屋里,那时沈莙已经熬了一夜,一双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
这些日子沈莙没少吃苦,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虽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可是看着还是有些让人糟心。李崇对她不是没有愧疚,只是要保住的东西更重要而已。沈莙见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正在疑惑呢,却听他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我今日就改道往交州去了,不和你一处走,你跟着裴榕的队伍走,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怎么样,自个儿的身子要紧。”
沈莙神思涣散,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问道:
“我不同你一路走?那要往哪里去?”
李崇明显有些忧心,他叹了口气,无奈道:
“裴榕要带你从荆州过,经桂阳郡,零陵郡,在武陵郡停留一会儿才能去益州。”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莙来不及开心,迅速反应过来必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否则裴榕不会做此决定。
“出什么事了?裴榕怎么会特意往荆州去?”
李崇本不想吓唬沈莙,可是听她问起,还是觉得应该把实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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