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看了一眼布满血渍的衣裳,心知按照姬浔那个嫌东嫌西的洁癖属性是肯定不愿意再穿回去了,可他就这样敞开胸口也实在是太考验自己的定力了。她犹豫再三才颇为肉疼地从自己的箱子最底下拿出了一套全新的紫兰色的曲裾,样式和颈边绣纹皆是现今皇都里头公子哥们最常穿的。之后另又翻出了一套与曲裾相搭的白色中衣之后沈莙才抱着衣服往姬浔那里走去。
只是一眼,姬浔就皱起了眉头,沈莙有些讷讷地道:
“这是我托司服局嬷嬷替我二哥做的,新的,没人穿过。”
姬浔的脸色在听到那一句‘二哥’时颇有缓和,但随即又对沈莙几句话不离沈菱这件事觉得有些烦躁。
沈莙哪里能猜到姬浔的心思,在替他换下衣物的时候还有些自得于自己的眼光。
夜已经深了,没有了更夫值夜沈莙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久才天亮。照眼前的情形看来,姬浔今晚是不会走了。沈莙经此一事,已经对自己的‘姬浔保姆’设定深信不疑,而且姬浔受了伤,平日里的尖酸刻薄也随之大打折扣,因此她也还挺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沈莙颇为体贴地从柜子里抱了一床新的春被出来替姬浔盖上,自己则搬了一个小墩坐在塌边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姬浔自然是知道沈莙此时心里正是挠心挠肺的好奇,看她装作发呆,不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脸色的样子,一时有些好笑,大发慈悲道:
“今儿你也算有功,想知道什么就问吧,逾时不候。”
沈莙等的就是这一刻,姬浔的话音刚落她就急忙开口问道:
“德嫔……”
“是我的人。”
沈莙张大了嘴,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一个答案,重点是这个答案不仅没有减轻自己的疑惑,反而让事情更复杂了。
“广恩侯不是苏相的心腹吗?他女儿怎么就成了大人手底下的人了?”
姬浔分外喜欢沈莙呆头呆脑的样子,总觉得对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傻模样就连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广恩侯是苏相的心腹,那个什么…德嫔?就是你指的那个人也确实是他的嫡女。”
沈莙难得地有些无言以对,心道眼前这货居然不记得淳于敏的封号就把她发展成了下线,难道自己方才说德嫔的时候他是靠猜的?这……到底该说是聪明还是……不记事呢?
姬浔不知道沈莙心里的想法,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也来了些教导的兴致,提点道:
“照你看来,那个什么在广恩侯府的地位如何呢?处境又是怎样的呢?”
好嘛,现在干脆用‘那个什么’来代替德嫔了……
“嗯……德嫔生得美丽,宫里的人都说她端庄雅致,知书达礼。我曾见过她的,城府颇深,心眼也足,待人接物稳重得体,很会察言观色聪明有余且一举一动皆是谨慎万分,叫人轻易挑不出错处来。她进宫之前是广恩侯府的嫡女,这样的品貌自然是受尽宠爱……”
姬浔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沈莙说到后来脸色也变了,就连自己都察觉出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沈莙的身边不是没有从小到大父母千娇万宠的贵女的例子,苏忆茹,慕容淳皆是这一类官家小姐的典范,退一万步说,她自己府上就有一个横着走的沈葭。可是细细想来,她们这些女孩儿在人前无一不是娇蛮任性的样子,对谁都是高仰着头,最会摆脸色。有苏忆茹沈葭这般的目中无人,尖酸冷漠,也有慕容淳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洒脱性子。别说是忍耐,‘礼让’这个词对她们来说都是奢侈。再回过头来看淳于敏,小心翼翼,步步都是如履薄冰的样子,那样的隐忍心性,喜怒不形于色怎会是一个从小被人娇惯吹捧的世家小姐能学会的。琴君之所以温和贤淑,是因为她头上还有一个样样优秀的嫡姐压着,可是按照淳于敏的容貌学识,哪里是有人压得住的。沈莙是从小看着王氏和沈砚的脸色长大的,十分能了解谨慎自持乃是她这样官宦人家无宠的孩子必需学会的技能,难不成这个德嫔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而是和她一挂的?
姬浔被沈莙那‘求知欲’十足的小眼神弄得哭笑不得,从来只有别人像他报告解释的份儿,基本上他连提点都不用,手底下的人就该把他的意思琢磨透,自己把事情差探清楚,哪有像沈莙这样单蠢地想从他这里刨根问底的。
沈莙见姬浔一直没有往下说,脸都皱成了一团,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哀怨地盯着后者看。
姬浔也算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次忍冬李绩这些人来自己这里汇报的时候,一提到眼前这个小丫头都有些咬牙切齿了,就像此时,她那委屈凄凄的小模样就很是考验人的定力和耐性。被沈莙哀切的样子弄得有些心痒,姬浔最终还是先举了白旗。
“那个什么确实是嫡女没错,不过广恩侯府里的当家主母却不是她的生母。早些年广恩侯那个老东西还没发迹的时候整个侯府不过是个空架子,于是他便娶了第一任正室夫人,也就是那个什么的生母。这桩婚事在那时看来也算门当户对,可是后来老东西越爬越高,他夫人的母家却没什么助力,本来生了休妻的念头,巧在那时京中闹热病,他的第一任夫人就在那时病故了。那个什么可没什么运数,没有一个娘胎里出来亲兄弟帮衬,老东西后来娶的又是个郡王的嫡女。不论嫡庶,广恩侯府共有七个女儿,公子却只有一个,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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