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从来不懂这些门路,在沈莙让她随便挑之后便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青底书,转头道:
“多谢你了,我将这书的银钱补给你吧,但愿那个楚鄢真是个爱书的人吧。”
沈莙摆摆手,因笑道:
“不值什么,只管拿去吧,我看过的书都能默讼了,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呢!”
秦湄也向她笑了笑,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各自往前殿忙活去了。
这事儿本是个小小的插曲,秦湄将书取走之后沈莙便也没多想,直接翻过了这一桩事。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二日早晨,两个年纪稍长的待诏端着架子就往自己屋里来了,
“沈赞善,御侍卿有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莙被她们这不苟言笑的样子吓了一跳,飞快地回想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在确定自己没有闯什么祸之后才敢跟着她们出了上阳宫。
太极宫以西属于禁宫外围,一直是亲王郡王等皇亲在宫中的暂歇之处,沈莙禁宫两年有余,却从来没有越过太极宫去过。
此时被这两个待诏领着左拐右拐,忐忑不安之下就更难推算自己正是往哪里去了。她们最后的落脚点是一座二层小楼,两个待诏将沈莙送到楼下就不再上去了,只对她道:
“沈赞善不要害怕,进去吧。”
沈莙心道莫名其妙被你们逮到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害怕才怪呢!
她整理了衣装,也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进了门。
小楼里间的布置同后宫里头的主要格调很不一样,古朴而又清雅。越过几道门和幕帘之后便可在正堂看到一架非常高的方形折叠屏风,上着一副青鸟衔珠图。
沈莙被这样不一般的摆设弄得有些紧张,做足了心里准备才稍稍从屏风后面探出身子。
里间的梨木书桌前站了一个白衣少年,沈莙还没来得及多做打量,对方向前两步便对着她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弯腰揖礼。
这少年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优雅,沈莙何曾受过男子这样的礼,一时间慌了手脚,紧张兮兮地回了个不伦不类的万福。
少年直起腰之后沈莙才看到了他的脸,清秀俊俏但却未脱稚气,玄黑的双目清亮逼人,叫人觉得灵气十足。梳着高髻,未像京中男子一般用玉簪固定,只是束了一条麻质的青灰色发带,一身白色曲裾上也没有别的花纹。身形尚未长开,站直了身子也还只到沈莙的肩膀。
这少年明明打扮的朴素不已,可只要一看他言行举止和自成雅致的气度,很难叫人对他生出轻视之心。
沈莙心里对这少年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正有些感叹自己‘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想对方却再次揖手道:
“晚辈楚鄢,初见小姨,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沈莙还未扯出的笑容被他话里的‘晚辈’‘小姨’弄得一僵,感觉胸腔里闷了一口闷血,额间青筋都绷紧了。
“客气客气,先生乃是是当朝会元,我只是个后宫女官,实在不敢受此大礼,况且我才满十八,先生不用自称晚辈,我也当不起先生这一句‘小姨’。”
按照规矩,楚鄢作为会元,再未参加殿试之前是该被称作‘先生’,可沈莙叫一个小屁孩儿为‘先生’还是有那么几分不情愿的,在她说到‘小姨’这两个字的时候更是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楚鄢对沈莙的青筋直突一点也不在意,他依旧一本正经地道:
“小姨不知,晚辈在楚门的远房姑妈此时正在和小姨的长兄议亲,年初时候两家已经定下了婚约,因而按照辈分,晚生当行此礼,当称一声‘小姨’。”
沈莙眼皮跳了跳,一面惊讶沈葮居然和楚家姻亲定亲了,一面心里不住腹诽道沈府能攀上的亲家那得是你家多远的亲戚啊姑娘我才十八,青春年少,哪里像你的‘小姨’?
她尽量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绪,好声好气地问道:
“不知先生此番找我有什么事?”
楚鄢盯着眼前俏生生的宫装少女看了一会儿才道:
“小姨唤我的名即可,不若随我上那边坐下细谈?”
沈莙强撑着点了点头,之前对着个少年天才的好感全都被那一句‘小姨’给推翻了,此时她只想掐着对方粉嫩的小脸教他做人的道理。
可惜她这样的情绪竟也没能持续多久,楚鄢见她点头,并没有即刻转身,而是伸手拿了靠在一旁书桌上的一根实木手杖。
沈莙心里一惊,看眼前这个俊雅少年果真拄着拐杖身子一高一低地缓慢行走时还有些松愣。
楚鄢走了几步,额间已经冒出了汗珠,仿佛刚才的动作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他回过头,却发现沈莙还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了方才被叫‘小姨’时明显的不乐意,从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是楚鄢之前从没见过的。
出类拔萃,龙章凤姿,近乎完美的楚门天才,这便是世人对楚鄢的评价。他深居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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