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阳光明媚,一点也不像暗室里头那般昏暗酸臭。沈莙出了内务府,回头对上了小云子的双眼,在一片光亮下,她瓷白的肌肤就像是半透明一般晶莹剔透。
“云公公,此时若是动一动李陵侯府,于西厂和姬浔可有什么妨碍?”
小云子有些惊讶,心中有种强烈的念头,或许沈莙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李陵侯府原就是偏帮着云南郡的京中势力,也一直在私底下使些绊子。同它一样的其它侯府早已被东厂处理干净,只是因着……因着沈小姐的故友是李陵侯府的长媳,所以督主才迟迟没有动手。沈小姐想做什么便放心做吧,督主传给小的的信件中早已明说,小姐怎么高兴怎么来,西厂会负责小姐的安全。其余的事西厂是否插手,全凭小姐自己的意愿。”
沈莙一时有些松愣,甚至能够想象出姬浔若亲自说出这番话,该是怎样的表情。她点了点头,说过了多谢之后复又开口道:
“琴君死了,他们只道耍些手段叫魏国公府不去追究就高枕无忧了,只要我活着,他们亏欠琴君的,都要一样一样还回来。我有两桩事要做,同样的也有些事要请你帮忙。”
小云子有些疑惑,若要替魏琴君寻仇,那么对付李陵侯府这是一桩,那另一桩事又是什么呢?
“沈小姐尽可以吩咐我们。”
沈莙得了小云子肯定的回答,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她往日头底下站着,因为刺眼的阳光而眯起双眼,许久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偏头道:
“苏忆茹手里头握着李陵侯府一桩秘密,许是侯府的命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你们西厂无所不知,既是早有了收拾侯府的准备,想必对他们也是翻透了底。如今我要成事,需要知道这桩秘密是什么。你或可以把手里有的都告诉我,由我去判断苏忆茹知道的是哪一件。或可以弄明白苏忆茹握着的是哪一桩,单将这一桩告诉我。”
小云子按捺不住心里的震惊,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沈莙打量了一回,仿佛之前从未认识过她一般。他此时才算真正对沈莙这个人,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上了心。之前即便姬浔再如何喜爱重视沈莙,他和容弼这些底下做事的人也不过把沈莙当成姬浔闲暇时打发时光的消遣罢了,面上看起来对沈莙毕恭毕敬,实则心里并无太多敬重之意,全因姬浔对她的态度所以才作此姿态。这样的想法直到青茴馆那夜才有些改变,他们从未质疑过主子挑人的眼光和对事的态度,只是因着沈莙这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平庸了些。她进宫之后未见出人头地,未见主子重用提拔,唯独悠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是最不思进取的一类。若论身世,沈莙更是不值一提,家门不高倒罢,就连嫡女也不是,将来并不能在人脉权势上有任何帮助。人情世故看得明白却总是闷不吭声,原本还算聪慧,可是又是个狠不下心来的。姬浔喜欢她,这本就让人大跌眼镜,而从两人往日里相处的方式来看,他们这位主子倒像是真的对她上了心,对此他和容弼两人也一直持观望的态度。青茴馆那夜是个转折,他也是自打那一次开始便有些猜测沈莙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可不知是沈莙藏得太深还是旁人眼拙,他之后再没有过重新估量这一位的机会。
直至此时,此时小云子突然有些心中打突,兴许沈莙心里比谁都要透亮明白。她知道这宫中诸多势力之间互相制衡的运作之道,但她却轻易不点破。她知道西厂的水究竟有多深,知道西厂和每一方利益的实力差距,但她只作不明白。她知道这每一桩阴谋诡计后头牵扯到的人和真相,但她选择旁观。她甚至知道自己和容弼心中对她的所有看法,所以她从不轻易支使他们,所以她将金银散给办差的番役,所以她从不轻易依靠姬浔的力量。她在用一种装糊涂的态度来保全所有人的脸面和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他的……那么,是否还有什么事情是她看明白了而自己却陷在局中呢?她真正的心智和城府又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呢?还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相信了她想让他们相信的表象而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处于优势呢?沈莙看似随意,其实却是在客气地和自己清算着每一笔账,真说起来,她不欠西厂什么,倒是西厂欠了她青茴馆那样一个大大的人情。如果真是这样……是否督主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或者说他离京前嘱咐自己的那番话并不仅是在下命令,而是用一种聪明人的方式敲打自己,别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地不把沈莙当成主子……沈莙是心善,可那不代表她没脾气,自己的心思若是早就被她察觉了,那么她心里是否又对自己有什么不虞呢?
小云子想了许多,他第一次在除姬浔以外的人身上看到了一种自己永远无法靠近的高度和来自于心底的寒意。沈莙的笑容已经不像是纯良无害的宠物,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姬浔。
“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办。”
沈莙长呼出一口气,一时间觉得小云子脸上的神情有些过于恭谨了,很往日里的样子很不一样。
“办成这件事需要调动些人力,云公公稍后可以到上阳宫来取些金银分给办差之人。”
小云子听到沈莙的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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