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不知道,姬浔这十年都没能感受到的喜悦和舒心在遇到她之后终于有了踪迹可寻。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是孤家寡人,从不关心那些不相干之人的死活,可是沈莙是个例外,是自南方北上以来姬浔早已全部安排妥当的人生中出现的唯一变故。没有任何铺垫和前兆,这姑娘就那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他了无生气的人生,用自己笨拙而羞怯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往他心里去。若是没有宣化殿里沈莙砸死那只黑豹的事,兴许她永远都不会和姬浔有任何交集,他们之间的身份乃是云泥之别,性格已是截然不同。假使沈莙没有憋着一口气多看姬浔那一眼,姬浔不会在那一瞬间觉得有趣,觉得新鲜,从而动了些恻隐之心,她亦不会平安无事地走出司刑监。从前沈莙和秦湄一样,轻易不敢提起姬浔这个人,觉得他心狠手辣,畏惧他的威势,只怕着永远不要遇着他才好。可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谁能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一个小插曲会就此掰弯两个人的人生轨迹。若真要仔细说起来,他们二人也有一个共同点,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如何,内心总是有些冷情的。沈莙是有意地封闭自己,轻易不与人交心,而姬浔则是端着冷漠阴鸷的模样,吓退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这样一对冤家,偏偏就这么对上了眼,后来的事,自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月色昏暗,那盏摇摇晃晃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姬浔含笑听沈莙向他做出了有些古怪的保证,心里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胸口发烫,感觉自己怀里的不是个小丫头,倒像是个大火盆一般快要将人烤化了。
沈莙在姬浔手里挫败的次数太多,如今总是也学乖了些,姬浔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她也就乖乖地等着他开口说话。四周安静的出奇,姬浔揽着沈莙的腰,弯起嘴角的样子在沈莙看来很是要命。好吧,这绝不是你的色心作祟,这个人生成这副模样本就是个大大的祸害,不怪你,若是旁人看到也会陷进去的,沈莙自我安慰着。
姬浔知道她走神了,而一般他们独处时沈莙脑子里总会想些令他哭笑不得的事情。他颇有些无奈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妮子压根没有要回神的意思时便被气笑了,干脆低下头去在对方不自觉抿紧的双唇上细细地吮吻着。沈莙最怕的就是这个,以往姬浔只要一往深了去亲她,她就会呼吸困难,什么想法都被抛之脑后,眼皮打颤,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脸红得不得了,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欺负一番。
姬浔感受到怀里沈莙纤弱的身子紧挨着他,除了她发出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呼吸□□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剧烈的心跳声。
姬浔这回明显失去了控制,两人停下来的时候沈莙大口呼吸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撅过去了一样。她用那双水雾弥漫的烟雨瞳狠狠地瞪着姬浔,双手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迅速平复快得惊人的心跳声一般。姬浔很不满足地叹息着,也不管沈莙的别扭,低下头便与她双颊相触,乌发缠绕耳鬓厮磨。
“你说,我若是向你家去提亲会怎么样?”
沈莙还未恢复,想了许久才不确定道:
“大约京中是要炸开了锅的,一堆麻烦事都要跟着来了。”
姬浔闷笑两声,满不在乎道:
“哪个问你这个了,这些个麻烦事你都不要管,自然有我去操心。我方才问的是你府里的人会怎么样。”
沈莙这下可就真的苦恼了,她不知姬浔是一时情动心血来潮还是真的打定主意即刻就要处理这件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会很头疼的。
“沈砚惧怕你,自然不敢不答应的,只是……”
姬浔听得沈莙犹豫,非常体贴地替她问道:
“沈砚会答应,那么你二哥沈菱呢?”
沈莙皱着眉头,真真是伤脑筋极了,
“我二哥的话,大约……大约会马上冲到西厂找你拼命……”
沈莙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姬浔听了倒没生气,半真半假道:
“你放心,他打不赢我的。”
沈莙满头黑线,她都不知道姬浔几时这么幽默了,等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和姬浔好好聊聊时对方却主动开口安抚道:
“你急眼做什么?放心吧,我还没蠢到明天就往沈府递婚帖去。如今局势正乱,一大堆棘手的事情没有处理,若是在这个时候把你放到身边,显然将你弄成了摆在明处的活靶子,那些人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我没办法一天到晚都把你绑在身边,因此还是得将这些碍人眼的东西通通都铲除掉才好。”
沈莙不知道姬浔口中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有谁,但也明智地不去自寻烦恼刨根问底。他们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沈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颇为担忧地问道:
“你就这么急匆匆地回了京,外头那些事情怎么办?我如今已经好多了,你不需要为我担心的,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耽搁了重要的事务,若是叫人发现你悄悄回京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姬浔看着沈莙如今严肃的样子,倒真像个小老头一般。他挑了挑眉,含笑道:
“我虽回来了,但是容弼和那些底下的人还留在那儿,养着他们自然是用来办事的,这个你无需忧心。我如今既辛苦回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走了。有些事情纵容久了容易生出旁的变故,裴家留着还有用处,但是裴容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喽啰是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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