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似乎有意作对,又像是故意考验,忽然一道闪电,撕开漆黑的夜幕,刹那间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部队正在爬一座山坡,看得出多数人已很疲劳,显得步履蹒跚。队形有些零乱,但都在坚持着。闪电过后,是一声炸雷,然后便震落无数大点的雨滴,令人讨厌的雨,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添乱!人们急忙抽出雨衣披在身上。被包还是湿了,越来越重,衣服湿了被汗水、雨水一起粘粘糊糊地贴在身上,袜子湿了,鞋子里很滑,走一步,脚脖子便不自主地一歪,一个个脚泡便应运而生。路越来越泥泞,战士们每迈出一步,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坚持着。这只是入越后的第一次洗礼,更艰苦的考验还在后头。
不知又走了多长时间,部队爬上了一个山坡。此时,雨已经停了。夜色也不像山下时那么黑了,视野虽然模糊,但是,觉得开阔了许多。前面传下口令:“原地休息。”战士们一屁股坐下来,有的拧开水壶仰起脖子喝水,有的撕块烙饼往嘴里塞。此时他们感到,这才是天底下最美的享受。
一辆偏斗摩托车打着近光灯,靠着路边驶过去,后面一柱昏黄的雾灯顶上来,这是团首长的越野北京吉普,现在作为部队的收容车,一路查巡过来。团长、政委已坐着三轮摩托车去了队伍的前头。他俩不顾大家的劝阻,执意要步行带领队伍前进。他们说:“这两步道算什么,这两双铁脚板曾经赛过蒋匪军的汽车轮子。在朝鲜战场上曾和美帝国主义的飞抢时间,现在又要和下败将争胜负,这几步路不在话下。”部队看到首长带头前行士气更高了。可是在五班,有两个小战士却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一个就是小石头;另一个就是会吹锁呐的外号“小喇叭”的丁点。他们走路没经验,脚上打满了血泡。经刚才这么一休息,再也挪不动脚步。小石头被推上了收容车,丁点被营长扶上了他的马。
队伍接到“继续前进!”的命令,又恢复了艰难的行进。此时离临时休息的宿营地,据说还有二三十公里,指战员们重又振作精神,在崎岖而又黑暗的陌生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黎明之前终于来到了有着两排空草房的临时宿营地。这里原是一所小学校,因为暴露,学校现已搬进树林里。黑暗中看得出有被飞炸过的痕迹,显得很狼藉。然而战士顾不得许多,一躺下就呼噜声迭起。
当战士们一个个被推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炊事人员已经把饭菜做好。匆忙吃完饭,整好被包,便又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为了便于隐蔽疏散防空,队伍以营为单位,拉开距离,分批前进。因为是白天,一切都看得清楚。异域风光对这些平原兵来说,无疑于来到另一个星球,看啥啥新鲜:阔叶芭蕉,长蔓藤萝,丛丛竹篁,尾尾棕榈,奇树异草,奇山怪石,秀水湍流。窄窄的山路依山傍河、时断时续,时而穿过丛林,时而钻入茂竹,当爬上一座山梁时,眼前忽然一亮,呈现在眼前的是无边的云海,只见云浪翻卷,逶迤连绵如大海波涛,蔚为壮观。遥望远处异峰突起,飞瀑高挂,一股白练直下九天。真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意境。将士们被这壮丽的景观震撼了,如此大好河山,却被美国侵略者糟蹋得千疮百孔。一路上没看到几个山民,唯见山林中几个女植树队员在远处频频招致意。越南群众昼伏夜出,只有晚间才敢出来劳作,就连赶场也是在密林中,医院、学校也都躲进山高林密的隐蔽处,越往前走路面上的弹坑越密。山坳里一座颇具规模的钢厂,被炸得只剩残垣断壁,只有高高的烟筒尚耸立空中,诉说着往日的辉煌。弹痕累累,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衣食维艰。可是,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仍在大肆地、每时每刻地在这美丽的国土上制造着家破人亡的悲剧。部队被眼前的景况激怒了,他们听父辈诉说过日本帝国主义糟蹋中国人的惨状,如今亲眼看到越南人民被美帝国主义欺凌得如此凄惨。国家整日里被灾难笼照。
对于部队,这种激励比什么都来得真切,满腔怒火犹如火上浇油。军人有个特点:当他被正义所激励的时候,生死苦乐便被置之度外。仇恨给部队增添了力量,激励了斗志,今天竟没有一个战士说累,竟没一个战士掉队。就连小石头和丁点也紧紧地攥着被包带,生怕再被战友们抢去。
本来都被汗水浸透了衣服,又加上刚才一阵隔山雨,谁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反正浑身湿漉漉的没了干地方。可是,水壶里却干透了气。路边的水是不敢随便喝的,烙饼已有了馊味,可是还得当宝贝往嘴里塞。渴了就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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