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慢慢学,你有实践经验,不怕学不会,先去上工吧。”
小四儿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心中蒸腾起来的一腔热血已是冷如寒冰,平时总盼着在技艺上更上一层楼,却没想到这楼如此难爬。
周家林倒没在意,随后的几天很是耐心的教导他,小四儿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有些绝望,天天图纸不离身,有空就掏出来看。
“哎,小子,学得怎么样了?”混凝土那边的老夏见他一副认真痴迷劲儿,拍着他的肩膀问候他。
小四儿抬头,一张脸苦哈哈的,咧嘴道:“好难。”
老夏哈哈大笑,说:“还没到难处,等教你下料的时候,要计算长度,保护层,弯钩,小子,多琢磨琢磨吧。”
小四儿蹲在那里,脸色又苦了几分:“师父说,学不好,不许说是他徒弟。我这么笨,学了这么久还弄不明白,师父估计快气死了。夏叔,师父当年是不是很快就学会了?”老夏是正规技校毕业的,是这群人里学历较高的一个,从前一直跟着周家林的舅舅干,如今又入了周家林的伙,小四儿特别爱跟他聊天,因为他总是爱话当年,而且一板一眼,话得颇有评书风度,有滋有味儿的,令人听了颇为向往。
老夏闻言眯起了眼,似是在回味,未语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慢说道:“你师父啊,他当年可是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哪有你这么幸运,还有人手把手的教。”
小四儿疑惑道:“夏叔,师父不是从舅公那里学得手艺吗?”
老夏挨着小四儿坐下,说:“那老头儿包了好几个工程,天天几个工地来回跑,哪里有空教你师父,当初把你师父领了来,就往工棚里一扔,然后指了个人带他。你师父刚去的时候啊,脾气怪得很,谁也治不了他,叫他干活儿就耍横,成天打架惹事儿,有次把隔壁工地的几个小年轻儿揍得收拾包袱跑家去了。那边的工头告状告到老头儿跟前,老头儿发了好大的火,抡着钢筋条子劈头盖脸抽了你师父一顿,末了不让吃饭,在日头下晒了一下午,水也不给喝。”
小四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圆珠笔啪嗒掉地上了都不晓得,忙问:“后来呢?”
老夏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继续说道:“你师父那个脾气啊,真是倔到家了,都这样了还不低头,老头儿气得直跳,嚷着不管他了,让他回去给爸妈守坟。说起来,也不怪这小子那么闹腾,小小的年纪,爸妈就没了。哎。”说到这儿,老夏不由得又叹口气,“老头儿挣钱有一套,教育孩子,那是真失败,动不动就上手打。后来见他实在不争气,就发话说,不许人管他,叫他自生自灭,饿死了就拖臭水沟去,没多久,老头驻别的工地去了,这边扔给副工头。那会儿也真是没人待见那小子啊,大家都是在外头奔生活的,哪个有闲心去管教个孩子。他在外头浪荡了几天,突然跑回来了,说要做小工,那年月,小工一天才挣二十五。老头儿早撒手不管这摊子了,他就是个死拼力气,这么干了两年多,突然有天跟在老邢身后学钢筋,整个建筑队只老邢一个一级工,而且他从来不带徒弟,一手技术捂得严严实实,他就在旁边看,完了自己琢磨,从绑扎开始,全部自个儿折腾,我们歇工的时候,他就拎着图纸和圆尺跑工地上,顶着日头对着钢筋摸索,哪条梁的编号是多少,上筋有几根,下筋有几根,大小各多少,跨梁有多大,箍筋直径有多大,边数边量,我记得他兜里揣了个小本子,上头记得密密麻麻的。你别看他现今技术过硬,自己组了这个建筑队,可里头有多少苦,你们这些小娃子啊,体会不到噢。”
老夏感慨了一番,拍了拍小四儿的头:“好好学吧小子,下得功夫还是不够,有师父肯教,多好的事儿,把握机会啊。”
小四儿极少听人说师父的往事,如今忽闻老夏这一番话,让他的内心颇为震荡,久久不能平复。低头瞅瞅手中的图纸,边角处做着各种标记,是师父的手笔。师父的手糙得很,掌心的茧子一层叠一层,十指骨节粗大,冬天的时候,指尖常常缠着胶带,以防皮肤皴裂,但这手写得一笔好字,他很是羡慕,曾央了师父教他,师父却买了本字帖给他,说照着写上十本八本的,就会了,他倒是听话,但也只坚持写了四本。这份耐性和辛苦,他终是赶不上师父。
老夏坐了一会儿,突然问小四儿:“前阵子老来工地找你师父的那个女的,这几天不来了哈。”
小四儿闷头说道:“师父不让她来了。”
“怎么地?不是处对象么,又送饭送菜送汤送水的,还别说,小娃子手艺挺好。”老夏说着,禁不住砸了砸嘴。
小四儿抬头,迷茫地看着老夏:“啊,师父要结婚了吗?那个是师娘?”
老夏搓了搓手,说:“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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