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嬷嬷去锦歆院传话后,杨氏便猜出了一二,她还道李氏会缓几天,想不到一回来就想拉她下水,轻嗤一声,转身高喊:“绿衣!”
“奴婢在。”
杨氏淡淡的扫了眼绿衣,胜券在握的吩咐着:“你现在就去十里巷一趟。”
绿衣顿了顿,半抬起眼眸:“那大姑娘那边……”
“让紫衣寸步不离守着,胡大人与老爷已将婚期定于下月,这之前不能再出什么事端!”好在胡夫人未与胡大人说起上次的事情,杨氏自是不能让沈惠再惹出事情来。
胡家也就该回冀州准备婚事了。
她整了整自己松绿色杭稠的衣领,抬步去了福华院。
守在门口的丫鬟刚要通禀,就被她拦了下来。
她停在帘子下,隔着帘子只听一道尖锐霸道的女声传了过来。
“娘,你可不知道,如今田庄上的人换的换,走的走,就连我去了,田庄上的总管都敢对我大不敬,说什么只听大夫人的吩咐,这不是明摆着不将娘放在眼里嘛!”李氏愤愤的说着,提起来,心里也是一股气:“我看再过几年,咱们沈家的田庄就不姓沈了!”
“胡说什么!”老夫人阴沉的剜了眼李氏,撵着手里的佛珠,“账本呢?”
“账本,娘,我还哪里能拿到账本,险些就被赶出田庄去,她们根本不认我这个主子!”李氏面上不满,她可怜的凑到老夫人身边,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娘,这事决不能姑息,否则往后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呢!”
杨氏站在外头听的已是脸色大变,好一个李氏!
她素手掀帘子进屋,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掷地有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四弟妹说什么呢?什么事情不能姑息。”
李氏不禁望向步伐轻稳走来的杨氏,她嘴角轻轻的弯起:“大嫂来的正是时候,你猜我此次去江杭发现了什么?”
“难道是四弟……”杨氏声调忽高忽低,见李氏变脸,她嘴角弯弯一笑,“我说笑的,我哪里猜的着,四弟妹可别和我急眼。”
她一双单眼从容的落在了老夫人身上,屈身给老夫人行了礼。
李氏怄火的握紧双手,“我不急,我是替大嫂急。”
老夫人盯着杨氏瞧了一会,不动声色的开口:“老四媳妇说田庄上的人都被你换了?”
“母亲,这事我本来要与您说的,可因为惠姐儿的事情,就给耽搁了,那些人手脚都不干净,留在田庄也会出事,儿媳便自作主张先打发了。”杨氏跪了下来:“母亲若是因为此事动怒,媳妇毫无怨言。”
李氏在一旁轻哼一声:“那怎么偏偏都换成了大嫂娘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杨家的田庄呢!”
“四弟妹,这话不可乱说啊。”杨氏怔怔抬眼,开口解释着:“媳妇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找别人又信不过,这才出此下策,母亲若是有合适的人担当,媳妇这就将他们换下来。”
杨氏以此来表自己的诚心。
“砰!”的一声,老夫人用力拍在小几上,面色铁青,声线冷如冰霜:“别人信不过?!”
杨氏乍然点头,浑身僵直。
“不说别的,南村的田庄,管事换成了谁!”老夫人冷声喝道。
李氏也被老夫人吓到了,她忙起身离开,安生的站在了老夫人身侧。
“是儿媳娘家舅舅。”杨氏垂头如实回答着。
南村的田庄李氏并不知道,听杨氏这么说,立马皱起了眉头,娘家舅舅!杨氏可真会安排。
又偷偷打量了眼老夫人,原来老夫人什么都知道,甚至比她知道的还多,她心有余悸的呼了口气。
只听老夫人继续发问:“南村的田庄是我让林罗家的去打理,如今你胆子是越发越大了,连我的人也敢动!”
老夫人不恼她换其他庄子的人,可林罗家的不同,若不是因为杨氏将林罗家的打发了,她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母亲,儿媳不敢,儿媳深知林罗家的是母亲身边人,母亲是为了让他们夫妻养老,才将他们明罚暗赏,打发去了田庄,儿媳岂不明白其中道理。”
杨氏诚恳的说着,好笑的瞥了眼李氏,真是个蠢货!
她话峰一转,抬眼对上老夫人阴晦的眸子:“只是…林罗家的之前过来找我,说他们年纪大了,不想为田庄的事情操累。他们曾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人,想来若是他们同母亲说,母亲也会答应。”
老夫人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皱,林罗家的比她年纪稍长,眼下连她都将府中事情交给杨氏,更别说林罗家的了。她沉了沉:“林罗家的如今在哪?”
杨氏会心一笑,知道是老夫人听进她的话了,“回母亲的话,儿媳就是怕母亲知道林罗家的在外受罪,于心不忍,便把他们两口子安顿在十里巷了,那里人多,街邻街访的,两人也不会觉得冷清。”
李氏见老夫人慢慢缓和的脸色,就发觉大事不妙,事情不仅没有照她所想那般发展,更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她忙开口:“娘,这都是大嫂的一面之词,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准。”
话落,外头突然传来桂嬷嬷欢喜的声调,又打帘子入屋,“老夫人,老夫人,您瞧瞧是谁来了。”
桂嬷嬷亲自扶着两位年纪过百的老人,缓缓入屋。
两人行动缓慢的给老夫人行了礼,看着老夫人,就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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