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茶垂首,不肯多谈,语调仍旧淡淡:“老师,我愿意接受处罚。”
老黄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的发了狠,手指哆嗦着,接下来出口的话口无遮拦。
“虞沉是什么样的纨绔?!你怎么能和他厮混在一起!你简直就是自甘堕落!自甘堕落!”
她蹙眉,颔首,目光终于与老黄对视。
“老师,他并非您说的这样不堪。”
身材发福的班主任气的发笑:“还替他解释?那样的人现在挥霍青春,将来长大了也是渣滓。浪费着资源浪费着家里的钱,离了父母他什么都不是!”
“黄老师!”徐若茶眉间紧锁,手握成拳,她一字一句:“您说我的错我都认,但您不该这样毫无根据的诽谤一个您不了解的人。”
这一出戏叫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看了个热闹,老师没有老师样,学生不像学生。
一时间,连笔声唰唰都没了。
老黄并非真的要如何,说到底出发点是为了学生好。只是但凡人都有个脾气,本就对这件事憋着不满,方才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又被浇了一桶油,这火气怎么能不旺起来?
气头上,话一出口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过狠了。然而为人师表,一个大男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着众人的面,怎么也不好当面收回来。
徐若茶一开口,这仅有的些微愧疚也被打散。
这个他眼中素来寡言听话的学生,他眼中的好孩子,各科老师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现在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隐忍着,愤怒着,态度一反往常的强硬。
老黄看不到,但在场十几双眼睛,视线如芒在背。抬眼是徐若茶的倔强,回身是作壁上观等着看他如何收场的同僚。
这件事如何解决,已经不仅仅关乎一个学生的问题了。
他捏紧拳,咬着牙瞪向徐若茶,字眼一个一个从牙缝中蹦出:
“你现在就跟我就去教导处”
*
虞沉到校很准时,说晚两节课,就果真在大课间回来。
徐若茶不在教室,他手中拎着热红茶,随手放到一旁的暖气片上继续温热着。
干净整洁的书桌上摊着一本语文书,瞥一眼,又扫向桌面上的课程表,不由拧了拧眉。
他受到了和徐若茶一样的待遇。
前排总有目光三番两次投来,什么心态都有。
他没理,阖目等人回来。
上课铃响完了最后一声,耳中纷乱的脚步声渐渐平息,却始终没有一股熟悉温和的清柠味闯入嗅觉。
虞沉意识到不对劲,看她的抽屉,手机静静躺在角落。桌上的保温杯满满沉沉,还没动过。
鹿煦从后勤室搬了一套新桌椅,位置就在徐若茶与虞沉的隔壁,同样是最后一排。
他翻开化学书,侧目看虞沉,忽然出声:“你不知道吗?若茶被叫去办公室,两节课没回来了。”
虞沉动作一顿,听到“若茶”二字先下意识的锁眉。听到了后半截重点,才回眸,语气冰沉:“你说什么?”
鹿煦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早上被黄老师叫走了,一直没回来。”
他站起身,就要往后门走,鹿煦埋头在课本中,不经意的开口:“对了,早读前黑板上有张照片,好像是你们俩,我猜班主任找她是因为这件事吧。”
*
另一头,教导处偌大的办公室气氛凝固弩拔剑张。
教导主任和老黄一前一后站着,徐若茶站在资料柜前,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
“你这是什么学生,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廉耻!听说你连着得了三次年段第一?你简直愧对学校发给你的奖学金!”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人家早恋。自毁前程!”
“照片都贴到了我的桌子上,这要是被校长看到还了得?你们才多大的年纪,就抱在一块亲,还是在学校!教室这么神圣的地方!我看了都替你们害臊!”
他一句接一句,不断把难堪的话压在她肩上,生怕言语的力量不够重,不能敲醒“迷失自我”的学生。
徐若茶淡漠的听着,不哭也不反驳,这副模样看到两个老师眼里,更是气的头顶升烟,之恨不能动手打两下。
老黄双手负后,恨铁不成钢:“说你有什么用?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我不愿意轻易打扰她,但你要是还这个态度,少不了我要问询问询!”
这话戳到了点,她猛然抬头,喉咙处动了动,声色发涩:
“老师,你骂我罚我,我没有一句怨言。但我妈妈刚出院,她受不了——”
“——砰!”
教务处的门被猛然推开,打断了室内三人的对话。
少年站在门楣处,眉眼郁色沉积,眼中是铺天盖地的寒意。
视线触及到徐若茶,一软。
他一言未发,对两位老师视若无睹,几步走来牵过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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