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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站在领奖台上小女孩,高高地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奖牌,对着镜头傻乎乎地笑。这就是他的妻子,一个一辈子里只拿过一次全国冠军头衔的女人,从那以后就默默地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因为伤病以及复杂的人事关系,直到她退役也很少再出现在公众场合。自打和他结婚,她甚至连羽毛球拍也没摸过,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作为家属陪伴他去德国的时候。刚到国外时,虽然有朋友熟人的帮助,他们的经济条件还是很拮据,她不得不经常在傍晚时候才去超级市场里寻找即将过期而降价处理的蔬菜和肉类。现在每每想到那时的清贫生活,他的心里总是会荡漾起一股子温暖,难以言表的幸福会紧紧地包裹着他,他往往会一边叹息着,一边抚摸着妻子的照片,嘴角含着微笑,深情地注视着妻子的照片。这种情形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一个他们到德国才结识的华人把他妻子介绍到社区里的体育俱乐部做杂务之后,他们的手头才渐渐宽裕起来。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她上班的那家俱乐部的羽毛球队很快就成为州冠军,接着是全国冠军,然后她的两个学生加入了德国国家队,当古板的德国人意识到他们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先行一步的比利时人已经和他妻子谈好了条件,用一份不错的长期合同和尽快办理移民手续的允诺带走了德国人的羽毛球之梦。他在比利时开了一家小贸易公司,也经营得井井有条,几年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足球忘记了,而且他自己也认为他这辈子是再也不会碰这东西了,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足球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碰的东西,而是深深地融进了他的血液里,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它只会沉睡,永远不会消亡,只要有了机会,他对足球的渴望就会象听到春天脚步的老树一样,刹那间就会萌发出无尽的绿意……
你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吧他对着照片里的妻子问道。
当然不会。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听到了妻子柔和的声音从他耳边拂过,而且在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同时,她还朝他理解地点头笑了笑,似乎是在善意地嘲弄他违背了当初自己诅咒发誓再也不捧足球,又象是在表明自己有先见之明。
是啊,她怎么可能责备自己呢她肯定是早早就料想到他一定会重新走到绿茵场边,而且也早就为这一天做了准备。谁还能比她更了解自己哩
还有一张照片的年代大概是介于这两张照片之间,因为我们很轻易就能从后排中间的位置上找到年轻时的尤慎,一个很帅气的棒小伙,神情非常自信,笑容也很感染人。但是尤慎的目光划过这张照片时,神情立刻变得阴郁起来,原本凝结在眼睛里的浓浓情意也象夏天里的冰雪一样渐渐地消融掉。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动手把它挪到了这几桢照片的最后面。看来他对它的感情非常的复杂。这我们能够理解,当年那场关于体能和技术孰优孰劣的大讨论中,他的老队友里公开站出来表明立场的,全部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体能,或者技术。他的嘴角不禁轻微地抽搐了两下。过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亏,怎么国内还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个无休无止今天上午他还在报纸上看见关于这事的讨论:有人在愤怒地声讨足协一年一度的昆明海埂冬训,说那是劳民伤财;同一份报纸上还有人在为这个决定大声叫好,说这样做是百年大计。
劳民伤财
百年大计
他使劲地揉了揉太阳岤,似乎想把这些东西都赶跑。这些人有这吵架的时间,为什么不去作作调研去看看有多少少年人还在踢足球去看看有多少中小学校还有一块标准的足球场实在不行还可以打电话到各个俱乐部去问问,看看几家俱乐部有二三线球队,梯队建设到底符不符合足协新颁布的甲级俱乐部注册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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