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同心,正如艾霄所想他媳妇正有去意。刘雅洁抿个笑,顺势接话道:“妈,儿媳不陪您了。您也早些休息。”
老太太点点头。
刘雅洁沉了脸缓步上楼,她背后,艾霄还在对老太太解释:“禾儿回来,又惊又喜的,当妈的一时缓不过劲儿来……雅洁这些天也没休息好。”
“得了得了。”又是儿子偏帮儿媳那套说辞,老太太兴致索然地摆摆手,起身就要走,“不早了,都睡去吧。”她如是说完,拒绝艾霄,招呼了李嫂扶她上楼,
遥望老母亲身影消失在二楼,艾霄回头,小心把孩子抱还给严馨雪,瞧着严馨雪病倦神色,萌生愧疚:“馨雪,这几年辛苦你了。”
严馨雪接过女儿,压着咳嗽摇了摇头。
“蕊儿不亲近人,是她自己独处惯了。家里要是多个孩子两个作伴也能好点儿……”
严馨雪半垂着头不搭腔。艾霄当她害羞,又跟道:“再说,你工作忙也不能时时看着她。再等一阵儿吧,等岩儿调回来就好了,让他任个清闲的文职,每天守着你们娘俩。”
严馨雪依旧不声不响,唇瓣发抖,脸色刷白,僵在那处。
艾惜刚由方才惊吓中缓回神,怀抱她的柔软身躯忽而僵硬。
小家伙瑟缩在严馨雪怀里,倔着不肯承认自己害怕,绷着小脸揪着母亲针织衫衣领,小眼神里多是还没化开的畏惧。
早前因为小家伙畏生,严馨雪害怕女儿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力生出自闭之类的病症,她曾经抱孩子去看过心理医生,这时候冷不丁看到孩子眼里的恐慌,严馨雪想起医生当时叮嘱过她的,她家孩子心思通透而敏感,平常大人要注意克制自己的不良情绪,免得感染给孩子。
严馨雪把小兔子贴身抱回自己怀里,又愧疚又心疼地蹭了蹭小家伙头顶。
艾霄一个大男人毕竟心糙,当这母女俩也是困乏了,没再多说各自回房。
严馨雪抱着小家伙上楼,在楼梯口被退出房门的李嫂轻声叫住。
“李姨。”
李嫂走近来,从裤兜里取出一板药片塞到严馨雪手里,“看你这一天都没精神,快吃了药早点睡吧。”
严馨雪心事乱七八糟堆砌着,蓦然感受到暖意,或许是病中虚弱的缘故,无端想哭鼻子。她仰起头长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感念道谢:“麻烦您了。”
李嫂摇头,直说:“嗐,大家都没注意到……还是小敏说的,让我睡前把药拿给你。”
严馨雪怔在原地,任由暖流铺天盖地,将她短时裹挟在温馨的梦中。
“快去睡吧。”李嫂摆摆手下楼关灯。
严馨雪拖着步子揣着不可控的悸动的心躲藏进客房。
她靠在门后沉浸许久,直到怀里的小家伙不依,扭着小身子要下地。
严馨雪放下女儿,茫然蹲坐在地上。
她的未来如何,她自己也看不清了……
好像这个黑透的房间一样。
小家伙摩挲了一会儿,大概是怕黑,带哭腔哼哼唧唧跌回母亲怀抱里。
严馨雪伸手纳回心头肉,“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小家伙害怕,胡乱扯住她的衣领,小指甲蹭过肉皮。
指甲剪狠了会疼,严馨雪每回给女儿剪指甲都会刻意留个安全距离。
疼在这时候让她警醒。严馨雪忍住满腹情绪开灯,准备换洗衣服,抱女儿去洗漱……
客房方方正正,空间不大,浴室里只有一套花洒,没有浴缸,角落里靠墙立放着小家伙的小浴盆。
严馨雪先除去自己的衣服,在这时候,艾惜已经把她的带轮子的小兔浴盆推了过来,然后乖乖站在那,伸着小胳膊试图自己脱.衣服。
小兔子穿着套头小卫衣,脱.衣服离不开妈妈的帮助。
可等严馨雪打开花洒,俯身往小浴盆里蓄水并试水温时,小家伙惊慌地踮着脚指着母亲的脖颈。
严馨雪触摸到,那里有一道划痕。
小家伙皱起眉头,大约是回忆起刚才在门外母亲那一道隐忍声音,皱起小鼻子眼白泛红。
“没事的宝宝。”严馨雪关了花洒弯腰先哄小宝贝,“宝宝不哭,给妈妈呼呼好不好?宝宝呼呼妈妈就不疼了。”
小家伙闻言止住抽噎,扒着母亲肩膀凑过来小心呼气。
“宝宝真乖。”正如所有的疼被抚平,所有的不安亦被驱散,严馨雪定下心,结结实实把眼前最重要的宝贝收回怀抱。
·
回程,艾敏和刘畅搭一班公交车,没几站,艾敏在市中心就下。
姐妹俩坐前后排,静默到停车到站艾敏迈步之前。
是刘畅突然叫住她:“姐!”
艾敏回头。
“加油。”
同乘的路人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刘畅没再开口,但她们姐妹相视一笑,都是懂的。
艾敏下车,站在公交站台没动,终于摸出被掌心捂热了的手机,视线掠过车水马龙,定格到对面一束不起眼的光亮。
那是她租住公寓旁边的住宅楼,抛却写字楼的繁重霓虹和街头巷尾的车灯路灯,那一盏盏点亮方格窗子的迥异灯光也是足够暖人的。
因为,那背后是一个个家庭,凝聚着亲与爱织就的温情。
艾敏攥紧手机,心生艳羡与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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