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儿,去给咱们长孙公子、姬公子斟酒。”其中一位穿着锦衣的肥硕男子推了推怀中的妙龄女子,开口大笑道。在这之前,赵穗儿已经介绍过她们两人了。单薄的纱衣遮不住妙曼的身躯,随着女子的脚步,身上的配饰也叮当作响。她一靠近,楚昭便感觉到一阵腻人的香风迎面袭来,眉头顿时一皱。她在京中常与诸多纨绔子弟一道上秦楼楚馆,自然是熟悉这些场景,连她都稍觉不适,更别说是几乎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的宁玉瑶。她下意识地往楚昭的怀中靠,避开了那被称为“媛儿”的女子的手。
“长孙公子是不喜奴家嘛?”娇滴滴的语气千回百转,媛儿扭着身子,像是下一瞬间就要坐到宁玉瑶的怀中。
宁玉瑶实在是忍受不住,冷冷淡淡地开口道:“不必了,多谢。”楚昭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以作安慰。这一幕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立马勾起了一抹暧昧而又轻浮的笑容,只做恍然大悟样,调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南朝盛行男风,当初南方分裂时,不少士人往北走,后来就算晋国统一了南地,他们也不再回返。只不过像这样的南北往来,使得不少的习俗交融在一起。北宁不仅仅是习得南朝的各种繁琐的礼仪,便连这一股风气也学了去。楚昭明白他们暗指什么,也不多辩解,只是微微一笑,让他们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一位瘦高的男子开口问道:“听说两位公子来我平陈是想要做生意的,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
楚昭微笑道:“只要有利可图,我兄弟二人都有所涉及。”
顿时便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冷笑道:“年轻人好大的胃口。”
楚昭道:“趁年轻放手一搏。”顿了顿,楚昭举起了酒杯,开门见山道,“我也不绕圈子了,就直接说明来意吧。我兄弟二人来平陈,是想买你们手中的粮食。”
“哦?”瘦高男子抚了抚胡须,皱眉道,“如今的平陈粮价每斗百钱,不知公子想要多少?”
楚昭闻言冷笑了一声道:“如今米价腾贵,非正常之态,丰年时粟米每斗不过两钱半,而粳米斗十钱。如今平陈虽为水患所害,可大水已经退去,米价不会一直居高不下。我愿以每斗六钱之价,买诸位手中的粟米。”
“荒唐!”将百钱压到六钱,商人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厢房中顿时沸腾起来,皆怒眼瞪着楚昭。“我们看在赵大小姐的面子前来,不是听你这个黄毛小子大放厥词的!”
“是啊是啊!想用六钱买我们手中的粮食,真是天真至极。”
赵穗儿戳了一口酒,起身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姬公子怎么说。”能被请来的,都是多多少少有事情要仰仗赵家的,赵穗儿这么一开口,就算是心中愤愤不平,也得慢慢平静下来。
楚昭扫视了众人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问道:“诸位手中的粮食,除去原先库存,大多从何处购得?”
瘦高男子应道:“张浩瀚。”
楚昭又问:“你们知道张浩瀚的身份么?”
男子道:“平安县令的胞弟。”
楚昭道:“那你们可知他手中的粟米都是从平安县义仓中取出来的?我朝私自取义仓之粮贩卖是大罪!”见众商人的面色一变,她又继续道,“我兄弟二人从京都来,自然是打探到了一点儿消息。如今的平安县令已经私自逃离,想来你们中有人见过他吧?其实接替了张浩然的新县令已经在平安县了,不久前还在百宝阁出现。若是要调查粮仓的事情,你们同样脱不了干系。”商人中有先前在百宝阁的,自然也知晓韦清和前来的事情,听了楚昭的话不由得点头附和,脸上浮现了一抹忧色。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顿了一会儿,楚昭才继续道,“朝廷赈灾的粮食很快就要押运入城,到时候米价自然会下跌,你们想要六钱出售,恐怕都没人买了。”
“这、这——”
“朝廷赈灾能有多少粮?”一位商人嗤笑一声道,“水患刚开始时,不是有人来治理么?说着赈灾的银两和粮食都已经下派,可事实上呢?要真的有用处,如今的粮价怎么会如此?”官府的人什么德行,这位商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相信朝廷赈灾之事,但是不相信能有多少落到老百姓的手中。恐怕绝大部分都会经过一番辗转,转而到了他们这群商人手里吧?他的话动摇了不少的人。
楚昭微微一笑,应道:“那就请诸位看着吧,如果改变了主意,可随时到有间客栈寻我兄弟二人。”此时,楚昭不知有多少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她相信不久后,他们定然会寻上来。
回到客栈时,一直沉默着看楚昭与那些商人舌战的宁玉瑶才开口问道:“你让李梦阳去办事了?”她其实知道四大暗卫就守在身边。
“是。”楚昭点了点头,她凝视着宁玉瑶,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她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的做法么?”
宁玉瑶嗤笑了一声道:“我已经猜到了。”在楚昭期待的眼神中,她继续说道,“你是想让李梦阳佯装押运粮食入城。只要朝廷的粮车源源不断地进,那些商人们肯定会坐不住。待他们确认是真实后,就愿意将手中的粮草售出。但,还有一个问题。”
楚昭面上笑意更浓,她开口道:“你说。”
宁玉瑶眉头一蹙,应道:“贪污赈灾的银两粮食之事,我不信李恪没有参与到其中。若是郡守那边的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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