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受的蒸馏水,终于落到了地上。
薄荧呆站许久后,转过身朝外走去。程遐虚掩的房门后亮着灯光,薄荧推开门,怔怔地看着将行李箱从衣柜里提出的程遐,他紧抿着嘴唇,面色冷硬,即使知道薄荧就站在门口,他也无动于衷,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
“你要去塞维利亚了?”薄荧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她努力抬起嘴角,露出一个即使没有镜子,她也明白万分狼狈难看的笑容:“怎么走得这么急?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用收拾,我什么都不带,马上就可以走……”
程遐还是不看她,他拖着行李箱大步朝门外走去:“不用。”
薄荧追在他身后:“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不明白吗?”程遐头也不回,冷冷地说:“回国去吧。”
“现在的我很幸福!”薄荧停住脚步,忽然大声喊道。
在她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程遐决绝的身影一滞,慢慢停下了脚步。
薄荧流着泪,看着眼前的背影,颤声说道:“现在的我很幸福……”
这是她在五个小时前对程遐说过的话。五个小时前,程遐一步步把她背回了家,漫天的灿烂烟花,芳香的捧花,甜蜜的情愫,一切都如幻影般,尽数消散了。
程遐哑声说:“……我知道。”
“你不能让我继续幸福下去吗?”薄荧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小丑在台上倾力表演。
唯一的观众却始终不肯看她一眼。
她早就模模糊糊地预感到,这一刻早晚都会来。现在,它终于来了。
过了许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逝,程遐冰冷的声音和重新向外走去的动作打破了时间暂停的魔法。
“……不能。”他说。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瓢泼的大雨和苍白的月光一齐蹿进玄关,照亮了客厅里薄荧孑然独立的身影。她注视着眼前冷酷的背影,看着他毫不留恋地走进大雨,看着门扉在她面前慢慢合拢,一动不动。
房子外传来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随着一声由近到远的低鸣,薄荧知道程遐彻底走了。
完完全全关上的门扉挡去了外界的风雨,也挡去了外界的月光,随着月光消失,薄荧眼中的光亮也熄灭了,她慢慢蹲下身,仿佛很冷似的抱紧了自己。
264、第 264 章
对薄荧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漫长孤独的一个夜晚。
她一动不动地抱膝坐在玄关处的台阶上, 那双在黑夜里因泪光而璀璨闪烁的眼眸, 在太阳升起后彻底失去了光亮。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等一个等不到的人,但是欺骗别人很容易, 自欺欺人却很难,当门铃第一次响起时, 她瞬间涌上头顶的祈求和期盼和让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悲哀。
薄荧迫不及待地冲到门前,那双复燃起火光的眼眸却在开门后的一瞬间重新化为寂静无声的灰烬。
穿着黑色皮衣和t恤、浅灰色破洞牛仔长裤的的高挑青年略微局促地站在门前, 阳光隐没于他黑色的发根, 又从银色的发丝上折射出来,跳跃在青年鼻梁上金色细边的飘带眼镜上。在薄荧开门的刹那,青年露出阳光般闪亮耀眼的笑容, 又因为薄荧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而有所黯淡。
时守桐在长途飞机上反复修改后的腹稿在薄荧的失望神色前无力得不堪一击,来不及任何挣扎就已经烟消云散, 他扬了几次嘴角, 才终于露出和先前无二的笑容:“……好久不见。”
薄荧的视线在他身后转了一圈,慢慢落回他的脸上。
时守桐等了半晌, 薄荧也没有说话, 她的右手还握在门把上,既没彻底打开,也没把门关上, 和模糊不清的态度相同的是她的神色,她神色麻木地看着时守桐,就好像在等他说下一句话, 也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话,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呆呆地等着外界给予的下一个刺激。
时守桐的心里又怒又痛,他强笑道:“我能进去说话吗?”
薄荧看了他一会,然后默默松开门把上的手,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一旁。
时守桐走进玄关,薄荧慢半拍地关上门,跟在他身后慢慢朝客厅走去。
时守桐大步走进客厅,攒动着火花的目光快速扫过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在他尽力伪装出来的平静下,是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那些在内心深处积蓄已久的情绪只待一粒火星就可以尽数爆发,而那个本应该在这栋民居里的男人就是那粒点燃一切的火星。
“他去哪儿了?”时守桐将目光转向薄荧,此时的他已经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眼中满是危险的怒火:“他人呢?为什么不在?”
薄荧呆呆地看着他,这时才说出在门廊处就应该提出的疑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时守桐看着薄荧:“……梁平给我打了电话,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西班牙。”
随着时守桐的话,薄荧昨夜的记忆渐渐苏醒,她似乎接过梁平的来电,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却已经不记得了。
说来可笑,她有昨夜一直紧紧攥着手机的记忆,她记得手机屏幕每一次亮起时心中涌起的希望,也记得每次看清来电姓名时坠落的绝望,但是这些将她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的来电名字,却像水过无痕,没有在她脑中留下丝毫印记。
“梁平为什么要联系你?”薄荧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缕随时都会消散的清冷雾气。
时守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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