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徒儿不会因她成为元廷鹰犬,因她对不起我汉室山河。如果这份感情将有违徒儿的道义与责任,徒儿甘愿与她从此,恩断义绝。”
“只求师父,不要让徒儿扼杀掉心中对她的爱恋之情。”
我说到最后,耳边除了自己决绝的话语和一下接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除了一片模糊扭曲的猩红,也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胸口,十岁时受过了箭伤的地方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我终于想起了她那时说的什么:我一定治好你,再也不给你下药,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再也不生你的气,永远对你好。
那时的她才十岁啊,已经可以给出如此动人的承诺。可如今十八岁的我,却说出了这样决绝的话语。
回过神时,已经被师姐拉住,我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抬头向师父看去。只见师父端坐在前面,面容模糊,良久后长叹一声,起身走向门外,身形佝偻,步伐微微踉跄。
“师姐,你说,师父原谅我了吗?”我倚着贝师姐,低声询问,扬起的嘴角满怀苦涩。
只是相爱而已,为什么需要他人的原谅和允许呢?
我不懂。
一位师姐蹲在我面前,轻轻用衣袖擦拭我脸上的血迹,听声音原来是静虚师姐,“师妹,当日在光明顶,师父说要给你时间断了六根,我们都以为指的是宋师兄和那明教教主张无忌。没想到,比他们都要糟糕。”
“且不说同为女子,哪怕是那明教的张无忌,师父也许都可以勉强同意。可偏偏是个元人。师父这一生,明明是最恨元人的啊。”赵师姐低声道,“不说师父,就是我们也因为师妹你的影响……”
我当然知道。
当我听到师父把“逐走鞑子,光我汉室河山”放在第一位时,就知道她把民族大义看得多么重要。也就知道,她对于我爱上一个元人这件事会有多么深恶痛绝。
可我没办法起那样一个毒誓啊,就像我没有办法否认我对赵敏的感情。
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我不爱她,所以我心中有愧,所以我不惜以自残请求原谅。
可是为什么要他人原谅呢,相爱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话说回来,爱,到底是什么呢?我看着脚踝上沉重的铁链,咧了咧嘴角。人活三世,却是越发迷茫了。
贝师姐如同儿时那般摸了摸我的脸,从小她就是最溺爱我的那一个,也是最维护我的那一个,“你啊,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
“嘿嘿。”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门内外一阵骚动,抬头看到赵敏身着大红锦衣站在门口,面沉如水。我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前,不想让她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讷讷发问,“你……到了多久?”
她迈步上前来,声音说不出的冷峻,宛若风雨欲来,“一开始。”
也是,这万法寺从上到下全是她的眼线,而她机关算尽就是想逼迫我在师父面前掏心掏肺,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赶到。
静虚师姐起身拦住她,“你做什么?”
她不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只隔着人群定定地看着我。我们目光纠缠,都读出了彼此复杂思绪之下无法言说的脉脉情意。
良久,我艰难的拔开视线,“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催她离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她说着,笑的纯真无暇,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我面红耳赤,“你既然都亲口说我们已经行过苟合之事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没做完的做完?”
她一说完,厢房内出现了尴尬的沉默,师姐们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很复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个锤子!我愣了一秒,果断炸了,“赵敏!”
“你自己过来或者我进去抱你?”她依然在笑,脸色与其说温和不如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我有内力在身,你的师姐们现在可都是凡人,万一一个不小心——”
“好啦我知道了。”我没好气的打断她,起身暗示师姐们不要轻举妄动,伴随着哗啦哗啦声以龟速向她挪去,“反正受制于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好,我就喜欢你明明心里憋屈却还要强装顺从的样子。”赵敏满意地点点头,向师姐们行礼,“在下赵敏,对各位师姐近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芷若借我用一阵子,定然不会加害于她。”
“师姐?用?”我的师姐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用”是什么意思?我黑着脸重复了一遍,微微挑眉,却不小心扯到了额头的伤口,“嘶——”
赵敏罕见的没有拌嘴,转身将我拦腰抱起,开始几步还算冷静,后面就将随从远远抛在身后,几乎是在运起轻功飞奔了。
“敏敏……”我讨好般拉了拉她的衣角,敏锐的发现她生气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生气,总之不想受罪的话认怂是没有错的。
她抿着唇,皓如美玉般的双颊因为恼火而憋得通红,一言不发地带我进了万法寺侧殿的房中,然后摔门而出。
这是干嘛?我一头雾水,正要追出去,突然眼睑一热,原来伤口处又有鲜血流下。便在房中找了个镜子,照着查看,前世见惯了外伤,这都不算什么。不过落在自己头上看着还真有点疼,然而比起心口的疼痛总归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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