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赠你的,给我做什么。”安阳垂手,也不接,转首看着外面细密的雨丝,雨势稍歇,不过没有停下的迹象,想回去还得等上许久。
还是倔强,奕清欢不容她退步,将香囊塞到她的手中,低声道:“好好看看,可有何处不同。”
顷刻间,明明停下的秋雨又大了,打在外面御阶上的声音很大,听得人焦躁烦闷,安阳看着,着实不想接,总觉得是讽刺,她咬咬下唇,赌气般地接过。
奕清欢笑了笑,笑容甚为软和,“自仔细看看。”她转身去拆开安阳给她的书信,一时间,殿内静得只有外面雨打御阶的声音。
看了书信内容,她的指尖颤了一下,安阳的字乃是她亲手教出来,幼时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的字迹与自己的微像,刚劲有力,不同之处,在于她收笔时毫不敛其锋芒,就如同她昔日那个人一般,周身气度华然,张扬傲气。
她向安阳望过去,她安静地坐着,香囊早就被她扔于案上,想来也未作比较,安静的姿态与从前很像,她不记得何时安阳见她就保持着距离。
十几岁的孩子,天之骄女,总有自己身居高位的孤高之气,那样的气息似是与生俱来的,并非是她刻意显露。从亲密无私到刻意保持距离,若即若离,这样的差距并非因为她的拒绝,而该是安阳知道自己的身世。
从她知晓自己身世后,就秘密筹划一切,拿自己做赌注,算计了所有人,她此刻怀疑,暴民入凌州城,是否也在她的筹谋之中。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算在朝堂上长大,这样的心思不亚于任何一代帝王,远超过文帝,更遑论是她所授。
安阳置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目不斜视,可又忍不住去看一眼陛下,忆起方才她的笑意,那般坦然,她心中矛盾,是否动心了。
陛下确实是很好的女人,帝王之尊,且说她平时待她心意,细腻周全,可总觉得是梦,梦境醒来就会是场空,那样好的人,为何喜欢她呢。
时间在流逝,她眼中不由流露出懊恼,或许陛下是愧疚,可若是愧疚,权势足以弥补,不该用陛下半生的幸福,她用眼睛瞅着案上的东西,还是选择伸手去拿过来。
她摸了摸面料,丝滑柔软,比她就地取材确实好很多,比起这个,她就是阿嫂口中的‘敷衍’了,心中的酸涩如藤蔓一样爬上心头。她摸到封口之处,自己捏了捏,内里好像不是香料,她想拆开看看,可这是旁人之物,不合礼节。
她扭头看着陛下,眼眸迷离,落在陛下娴静的容颜上,眸色皎皎如华,还是那般美好,朝她微微点头,似是鼓励她拆开。
气氛缓和很多,安阳也大着胆子去拆,陛下既然点头就不会怪罪,她信手拆开,红色丝线绑着的一缕秀发,映入眼帘,她慌了,忙将秀发又放了进去,无助道:“结发……结发……是……好似是夫妻的。”
不是好似,是古来皆有。
她愈慌,奕清欢唇角的笑意愈浓。曾经的安阳处处都为她考虑,而她如今碍着朝臣,连她的身份都要隐藏,终究还是她无能。
安阳的爱,毫不隐藏,每走一步,加深一分,不畏旧楚王权。
真是傻孩子。奕清欢静静走上前,不忍再逗弄她,将秀发取出放入安阳手心,温声道:“你做了那么多事,让我一一去猜,猜都觉得累,你当时筹谋不累吗?”
安阳握着,手心处发烫,神色怅惘,觉得陛下好像又伤心了,她脑海里竟存了一个念头,她忙对比两枚香囊,阵脚绣络皆相似,她茫然道:“这是我赠的?”
总是开窍了,奕清欢瞬间又被她逗笑了,点点她的鼻尖,亲切道:“爱吃醋的笨猪赠予的。”
“我没吃醋……”安阳下意识捂住嘴巴,眼中满是被逗弄后的羞色,她又笑了一下,道:“既是我的,以前为何没见过?”
“你令霍青将此物与玉玺一同送予我,只是霍青没有执行你的命令,反而一起藏匿了,近日寻回玉玺,也将此物一并带回。”
这些日子她愈看香囊,就觉得空落许久的心愈满,安阳之情,她看得透彻,故而才不愿放手,说她自私,也可。反正,她不愿让人离开自己的周围。
安阳发觉她的目光带着迷离,她担忧道:“有何不妥吗?”
朝堂之事,繁杂如百丈深的海水,她偶在用膳时听侯爷与哥哥提上几句,皆是难以决断之事,她好奇就会听上几句,哥哥有时问她的想法,然而方出口就被侯爷制止了,之后都缄口不言。
奕清欢不言,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道:“小殿下是否想明白了?”
话已通明,安阳下意识明白事情始末,不仅耳朵红了,连带着脸颊也红通通的,本想走,解脱自己尴尬的境地,却见陛下望着她的目光比以往都要柔和,眸中盈盈,映入她的容色,似一抹星辰点燃了整座天空,沉溺其中,她又不想走了。
也不说话,低头将那缕秀发再装进香囊里,又道:“在我出征前夜,你与我说过一句话,你说若有来生,你定要比我年长,这样就不会有上下尊卑的束缚。在你醒来后,我极力想要去掉这层束缚,见你每每气我,我恼怒之余又觉开心。”
这是被她气糊涂了?安阳侧眸,看着陛下,触及她唇角的苦笑,听她道:“这样的你,比精于筹谋、隐藏自己情感的那个安阳要好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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