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很早,唐诗醒来了。
她一醒来嘴里就喊着“霖霖、霖霖……”,我马上从旁边窝在椅子里的瞌睡中惊醒了。第一眼看见醒来后的唐诗,额头上有很多细密的汗水,眼角还挂着豆大的泪珠,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霖霖、霖霖呢……”
我意识到她可能是做了噩梦,马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了几下。总算,她从梦中真正醒过来了。
看见是我,马上抓着我的手问,“舒乙,霖霖呢,霖霖在哪里?”
我被她不知情的力道抓得手背生疼,但还是先轻声安慰着,“没事,霖霖会没事的。褚墨和邬巍然都去找他了,他们已经报了警,有这么多热,霖霖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我盯着她的神情,丝毫不敢懈怠。
只见她刚刚像是忘记了霖霖已经失踪一天的事情,现在又一下子记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变得汹涌,无助地还是抓着我的手哭诉,“刚才,刚才我梦到霖霖了,我梦到他一个人在很黑很黑的地方,不停地叫着我,妈妈、妈妈……可是我看见他了,大声地回应他,叫他,但是他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直害怕地叫着我。”
“舒乙,霖霖在叫我,霖霖在叫妈妈…”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神情空洞。眼泪也在不经意间流了出来,我将她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膀上,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更加切实地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激动无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定地一直说,“没事的,没事的……”唐诗柔弱的身体慢慢不再变得颤抖,开始平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说了多久,说的连自己都快要意识慢慢模糊了起来,可是还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不断呢喃着,“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总算听见了我的祈祷,他将霖霖带回来了。
一开始,隐约间,我似乎真的如唐诗所说的,霖霖在喊着,“妈妈,妈妈……”我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可是肩膀上的唐诗全身一震,她飞快地挣脱了我,飞一般地跑下楼,我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孩子的声音,是真的,孩子回来了。
我也很快地跑下楼去,果然,真的是孩子回来了。他背着,手中还拿着好几个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笑眯眯地看着唐诗,喊着,“妈妈。”
唐诗冲过去,一把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口中说着,“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这孩子好像还不太清楚妈妈为什么会这样,被抱得有点难受地扭动着自己的小身子。
唐诗好像没有察觉到,还是牢牢地抱着他,生怕一个松手,孩子又会从眼前消失了。
褚墨和邬巍然站在一边,看着唐诗这个样子,禁不住微笑着看着这对紧紧粘着地母子。孩子难受地看着旁边的这两个男人,露出向他们求救的目光,但是他们却是对着他笑了笑,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孩子受不了了,大声地喊了一声,“妈妈,我的棒棒糖掉了!”
唐诗这才如梦初醒,放开他,深深地看着他,直到确认他不会消失了,才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怀抱。
之后,唐诗马上从刚才激动重逢的样子,换成了另一种模样,言辞严厉地盯着孩子问,“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啊?”说着,就将霖霖的小手摊开来,状似要用力地打下去。
霖霖被唐诗这副凶巴巴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知道唐诗打下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大声哭了出来。
手里本来还举着的一颗仅剩的棒棒糖也滚落在了地上,他一边哭还一边模模糊糊地解释说,“我找…爸爸…可是,可是…我不认识家了…”
说完之后,他终于连着大声哭得停不下来,就像当初在医院门口邬巍然离开时一样,哭得不能自已。
这短短的一句话,从这个天真的小孩子口中听到了,他说的是,他找爸爸,他的这个爸爸是邬巍然,他要找家,他的这个家也是现在邬巍然的家,以前他们住的地方。
真的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这个孩子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这个家,还是不能接受现在跟他住在一块的爸爸。
我下意识地看向褚墨,他尚未来得及掩藏的浓浓的悲哀将我怔住了。但是,很快,他又将这种情绪藏起来了,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
骨肉相连,却总敌不过日夜陪伴。他在这个小小孩子的生活中整整缺失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几年。而在这几年里,他甚至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的孩子也不知道有个爸爸的存在。有一个人对整天照顾他们母女俩,而在孩子心中,这样的人才是爸爸,而不是给予他生命,却比谁都陌生的爸爸。
最后,他妥协了。
因为孩子跌跌撞撞地走向他,他眼神充满希冀地等待着霖霖喘完气,却听见这个稚嫩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请求着,“叔叔,你能不能让我和妈妈会爸爸那边住,我想要回爸爸那边住。”
他一下子呆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我仿佛听见了在他内心深处的呐喊,“孩子,我才是你的爸爸。”
可是,他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牢牢地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孩子,一脸苦涩。
可是,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他转过身,走出了这个房子,到门口的时候,他说,“诗韵,你带孩子去邬巍然家里住吧,一礼拜之后,我来接你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霖霖仰着脑袋,拉拉唐诗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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