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两人归来便发现宴将军伤重,而后一片兵荒马乱的忙碌,等温梓然拿出药方替宴擎用药安置后,时间都快到傍晚了。又因为宴黎要守着重伤的父亲,他又很相信温梓然的医术,两人自然都没能如一早所言那般,看过宴将军后就去城西饭馆寻秦云书,于是只能另派了人去。
如此算来,时间过去已经不止一夜,从这里到城西饭馆再折返回来完全绰绰有余……所以说,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吗?那是去往城西的军士出了意外,还是她娘出了意外?
温梓然不禁想起了前世秦云书赴死的场景,然后又想起了那夜在西山上做的噩梦,终于便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走向门口,屋中守着的亲兵立刻发现了她的动作,当即迎了上来,紧张的问道:“温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还是将军他有什么不妥?”
亲兵说着,看了看仍旧躺在病床上安静沉睡的宴擎。许是止了血又喝过补血药的缘故,此刻宴将军的脸色并不如之前那般惨白,就连紧拧的眉头都舒展开了,看上去显得安然,并没有什么不妥。
温梓然听问也摇摇头,说道:“没有,宴将军无事,只不过我有些事需要离开些时候。”
亲兵闻言显得有些诧异,他的目光忍不住温梓然黯淡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开口问道:“温姑娘有什么事大可以吩咐我等去做,小将军离开时吩咐过的,而且将军的伤如今恐怕也离不开姑娘。”
大抵是那一碗止血药太过神奇,温梓然的医术显然征服了在场所有人,乃至于原本守着宴擎帮他疗伤的医者都不如温梓然让这些人信赖。不说宴黎早就交代过众人,温梓然目盲不能单独出去,就是为了宴将军,这些亲兵也是不愿意放人走的----这外面兵荒马乱的,万一人出去回不来了怎么办?
温梓然也并不是一意孤行的性子,她闻言脚步顿了顿,说道:“可我阿娘可能还在城西……”
自胡兵入城后,城西那片地方大概是最乱的,因为那边商铺最多,储藏的货物和银钱也是最多的。这些胡兵寇边多半就是为了利益钱财,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地方,城西那几条街都不知道被胡兵收刮过几趟了,房子也烧了不少,人若真在那边可算是凶多吉少。
亲兵心知肚明,暗自同情的同时,也终于明白昨晚小将军吩咐人去寻的究竟是什么人了。他心情有些微妙,目光再次在温梓然的眼睛上打了个转,而后说道:“小将军昨晚已经派人过去了,温姑娘先等等吧,或许不用多久人就回来了。”
好似应证这亲兵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不久,便听到门外一片吵杂。
温梓然耳力不错,很快听到了“城西”“回来”之类的话,她心中顿时一激灵,然后加快了步子走出房门----走过一回的路,温梓然统统都记得步数,也记得途中障碍,所以只要没人使坏捣乱,她平日走动看着也与常人无异。可这回或许是心急,她走到房门前时竟是被门槛绊了一下。
一旁的亲兵见状,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结果却见一妇人冲过来将人扶住了。
秦云书一把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女儿,眼睛红彤彤的还是止不住落泪,她抱着温梓然一巴掌拍在了她后背上,带着哭腔和颤音埋怨:“你这孩子,怎么能,怎么能随便跟着人乱跑?你跟人出城也不与阿娘说一声,你是想要吓死阿娘吗?!”
自温良从军离开,母女俩相依为命近十载,又是一路扶持着从家乡来到边城,对彼此的意义毋庸置疑。这些天秦云书藏在饭馆地窖里常常以泪洗面,老板娘想方设法都哄不好,此刻终于见着女儿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满心的欢喜,也是满心的怨怒,因此含怒拍出的那一巴掌并不算轻。
温梓然却是顾不上背上那一点疼的,她同样抱着秦云书,原本强撑的淡定从容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将脸埋在了秦云书的肩窝上,几滴眼泪浸染衣衫:“对不起,对不起阿娘。以后不会了,我没想到出城之后会这样,对不起,让阿娘担心了。”
秦云书听完便心软了,拍在温梓然背上的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是啊,谁能想到只是出城去玩一趟,就能遇见胡人攻城呢?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女儿如果能够交几个朋友,甚至于与她心仪的少年一同外出游玩,她其实是该高兴的吧?
在知道宴黎将女儿带回城的那一刻起,秦云书对于他所有的怨憎便都散了,等再见到女儿毫发无损的出现在眼前,她对宴黎的观感就更好了。
别看秦云书没经历过战事,可她读过书也读过史,这些天老板娘更与她说过战争的残酷。因此她很明白,在乍逢大变的情况下,宴黎能将明显是拖累的女儿带回来,并不是件易事,更多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恐怕会选择将这个拖累扔掉!
因为熟知人性,秦云书不敢奢望,可少年人的情谊很多时候其实远比想象中的更加真挚。
第66章 受伤
宴黎带着人马去追霍达王子,这一追就是大半日, 直追出了百里之遥才真正将人追上。或许说追上也不那么妥帖, 而是前方奔逃的人马终于调转了马头----边城往北百里, 这已然是要踏入草原了, 而草原却是胡人的主场, 没有了边城外的地利人和,他们便也没有了再怕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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