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彻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天还没亮。除了一束金黄色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射进来外,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微微睁开眼睛,顺着铃声摸了摸。
“喂······妈······”
“彻啊······还在睡吧······吵醒你了······”
月彻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拥着棉被,“妈,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
紫色猫咪坐在窗台上,长长的尾巴垂在窗沿上,像钟摆一样扫来扫去。月光洒在它极为柔顺的毛发上,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的冰霜。而穆冥此时并无心梳理它,它闭着双眼,耳朵向后微微摆动,听着千里之外传来的细微的声响,以及身后坐在床上正在发呆的女人,血管里鲜红的血液流动发出的诱人的“汩汩”声。
“诶······穆冥。”
“······”
“诶。”
“······”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在跟踪我。”
“······所以?”
“所以你得帮我个忙。”
穆冥难得地翻了个白眼,人类的逻辑过于强大,他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他轻轻一跃,跳到床上,“说。”
“带我去我家,现在。”
穆冥早已听见她和她妈妈的对话,或者说,在这之前,他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所以在郊外猎食完后,就匆匆赶了回来。他盯着月彻,她的眼睛很干净,眼神执着而坚定,在黑暗中闪着惊心动魄的光芒。
穆冥“嗖”地一声变成人形,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丢给月彻。他的身材好得可怕,饱满的肌肉里蕴藏着闪电般的能量,好像随时都会迸发出来。他的睫毛黑而长,遮盖住了紫色眼球的上半部分。如果不是这双眼睛里偶尔还会发出几点光亮,月彻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永远像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
他不是人,而是一只妖猫,这月彻早就知道。一年多前,她从积雪里把这只浑身是血的猫咪挖了出来,送到宠物医院治疗,并且冒着被房东太太连人带物轰出来的危险收养了他,也算是挽救了一条小生命了。哪知这只可爱的紫色猫咪几个月后居然会变成一个强壮帅气的男人,而且······已经不可爱了。月彻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只前几分钟还被自己抱在大腿上喂饼干的猫咪,几分钟后居然成了嘴里叼着野狼的嗜血狂魔。他双眼通红,腥臭的血液顺着长长的雪白的獠牙滴下,在地上化成一团团“嗞嗞”作响的白烟。奇怪的是,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各种倒霉的事儿就接踵而来,只是每次在关键时刻,穆冥都会及时出现来救她。经过几番斗争与失败后,她还是屈服了,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没有胜算过。
月彻闭着眼睛,只听见耳边的风嗖嗖地响。穆冥的披风很大,将她整个身子包裹了起来。尽管如此,暗夜里刺骨的风还是像锥子一样一个个插进肉里,刺啦刺啦撕开几道口子,任风钻进内脏,恣意叫嚣着。
乡村的夜晚格外安静,没有大城市里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日日夜夜轰隆作响的厂房,只隐约听到角落里虫子细微的“吱吱”声。黄土路上没有灯,只有铺在草地上的雪和河流结的冰在月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照着广阔田野上低低矮矮的土房。湿润的杂草混合着泥土的香味,填满了她记忆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即将消逝的部分。
月彻的家乡是一个极为封闭的村庄。两面是山,一面是海,另外一面是高大的乔木林。奇怪的是,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这些树掉过叶子,即便是极为寒冷的冬天,树叶也是茂茂密密的墨绿色。没有人搭理,没有人过问,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子的。山上是大片大片的黑树林,向海的那一面比背海的那一面长得茂盛,大概是常有海风吹来的缘故。村民们不常出海,也鲜有大船来这停靠,偶尔有外出打工的青年回乡,也只是乘坐小小的一叶舟。除过这片海,村庄通往外面的,也只有山上几条窄窄的长满杂草的黄土路。
“你还不准备下来吗。”
“······”
“穆······穆冥······”
“我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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