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儿捂着伤口咬牙哭道:“吴师兄,快帮我杀了她!”
吴启明头疼,心里想着,你还能在这里哭,就不明白人家是手下留情的吗。
苏哲只在一丈之外,冰冷的嗓音逆风传来:“挽香无事便罢,若有什么差池,林姑娘,你的命,也别要了。”
她称她林姑娘,彬彬有礼的说着要杀她性命的话。林霜儿一怔,忽然遍体生寒,苏哲的声音太冷,她听出来了,苏哲说的,是真的。
待那两人走远,林霜儿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血流到了衣裙上,她吓坏了,大声哭道:“师兄,师兄,我要死了。呜呜呜。师兄。”
吴启明略看了一番,安慰道:“没伤着要害,我扶你到寺宇中歇着,上些金疮药。”
林霜儿还只是哭,说腿软了走不动。
言下之意,是要吴启明也抱着她回去。
吴启明气她出手伤了全然不会功夫的平民女子,见她还要无理取闹,也寒了声:“再不去包扎一会儿血流尽了你想不死也没法子了。“
林霜儿吓得脸上血色尽褪,抽抽搭搭的捂住伤口,跟着吴启明往寺里去了。
平云寺香火鼎盛,除了殿宇佛堂之外,也建了几间客舍厢房,方便远道的香客休憩歇脚。
苏哲抱着薛挽香一路跑到寺宇中,修行的和尚见她横抱着个人跑回来,便猜到是病着了或者伤着了,忙引她去了厢房,一面又叫个小弟子去请方丈住持。
薛挽香被苏哲平放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眉心微微蹙着,显出难受的样子。苏哲在床沿边上坐立难安,好不容易听到方丈来了,忙站起身,看向门外。
方丈已垂垂老矣,进得门来双手合十,也不问因由经过,只叫寺中一位擅长医术的和尚给薛挽香诊脉。
和尚闭目诊了数息,睁眼时微微一笑:“这位女居士是外伤震荡到了肺腑,看这伤势,当是习武之人下的手。幸而功夫未深,伤得也不甚重,待贫僧给居士配个方剂,用两日,人醒过来,就无大碍了。”
苏哲心中略定,合着双手行了一礼,虔诚道:“谢过方丈,谢过大师。”
方丈含笑点头,目中露出慈爱微光。大和尚写好了方子,言道配了药材再给她们送来。
苏哲再谢。
方丈和大和尚回去了。
自始至终,没有问过一句因何而伤,也没有露出一点儿怕她们惹来麻烦要请她们离开的意思。
苏哲侧坐在床沿,看着床榻上秀目紧闭的薛挽香,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自遇见我,也有半年了,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在照顾我,就是被伤着了。薛挽香,你命怎么这么苦呢。”苏哲喃喃说着,又自嘲一笑:“是因为与我在一起,才这般路途多舛吧。”
方丈从客舍出来,还未走到宝殿,就见一个小弟子匆匆忙忙的跑来,说道又有一人受伤了,是外伤,还流着血。
问明了伤的也是个女子,还是从后山梅林中出来,方丈和行医的大和尚都有些了然,嘱咐弟子将她送到另一侧的厢房,一般也去看了看。
西楼门身在江湖,吴启明行随身带了伤药,去到厢房将伤药递给林霜儿,转身避到门外去了。
林霜儿挨了一剑,看师兄还是不冷不热的,又难过又委屈,上过药哭了一回,不一会便昏沉睡去。
行医的和尚煎了药,另取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瓷瓶,让个小沙弥一并送来。小沙弥说,师父说了,药汤内服,每日送来,瓷瓶里的药酒用以外敷,不出三两日,女居士当无大碍。苏哲谢过他,又烦他带个口信到城中客栈,请车夫等她们几日,食宿都给他算着,小沙弥颂一句佛号,答应着去了。
关好房门,苏哲坐到薛挽香身后,扶着她起身挨靠在自己身上,再取过几上药盏,用汤匙缓缓搅了一圈,勺起一勺,在唇边碰一碰,微烫。
她略等一息,估摸着药汤凉了点,才垂着眼眸,慢慢喂到薛挽香唇边。
薛挽香迷迷糊糊的,不大用得进。苏哲也不急,很有耐心的一点儿一点儿喂。
药汤很苦,薛挽香直觉的抿唇绕开,脸蛋埋在苏哲的胸前,低低的哼唧,似在撒娇,又似抗拒。
苏哲一手捧着药盏,一手举着汤匙,只得用双臂环住她,轻声哄道:“挽香乖,用了药,伤口就不疼了。我们喝一口,好不好。”
她的声线略哑,压抑着心疼和难受,薛挽香蹙着眉,额头无意间蹭到她的唇,凉凉的。
苏哲放下药盏,抱她在怀里,只举着汤匙更仔细的喂她,一小盏药,一炷香的时间才用完。末了,她在薛挽香的袖子中摸出一方丝帕,将她嘴角残余的一丁点药汁擦净。
用过药汤,薛挽香睡得沉了些,只秀气的眉间仍是蹙着,大约那伤势还是疼。苏哲在床边看了好一会,才起身到外间稍稍梳洗了一番,自去厨房拎回来一桶热水,拧了一张暖巾布,回到里间给薛挽香擦手拭脸。
薛挽香曾为她做过的一切,她都一件一件,替薛挽香去做,镇定从容,仿佛她们在一起,已经走过许多年。
待到所有事情做完,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苏哲取了火折子,点燃房里的一盏灯。在灯盏边,她看到了那只绘了蓝色花纹的瓷瓶子,静默的倚灯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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