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
千烬不语,无声冷笑。
那副样子,足以说明一切。
千烈的目光顷刻间松动:“竟……竟是如此吗。”她忽然爆发出一串大笑,一滴泪滑出眼角:“我,我真是太傻了,竟然一直无法体会师父的心意,师父,阿烈有愧于你。”
“你可以瞑目了。”千烬最后看了她一眼,复杂的眼神说不出情绪。
她真不知是该嘲笑还是嫉妒这位同门师姐。真正该嫉妒的人是她才对,师父对她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将绝世神兵交予她继承,却独独不肯施舍她一份真正的关爱,反倒是那个被师父倾注了全部爱的人来嫉妒她,真是可笑至极。
千烬转身欲走,突然顿住了脚步,没有人能看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忽然难以抑制的颤抖。
千烈似乎意识到什么,朝千烬的方向看去。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望向师妹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你竟然……”她叹了口气,叹息道:“宿命真是奇妙,到了清算的时候,谁都逃不过。师妹,我在下面等你,等到了那边我们再来做…….真正相亲相爱…….的师……师姐妹吧。”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面目竟无比安详,怕是她一生都没有过那样轻松的表情。这被嫉妒困扰的疯狂的女人,终于在最后获得解脱。
叶风兮和莫清河并肩站在千烬面前,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雪吟。”叶风兮试探地唤了一声,慢慢走出来,嘴角牵起的弧度竟无从辨别她此刻的心情:“还是,该改称你千烬。”
千烬认命地闭上眼睛,复又睁眼看着渐渐暗淡的月轮,轻声道:“五日之后,你我初见之地,做个了断吧。”身影迅速隐没进竹林深处,再看时,那空空荡荡的竹林岂还有半分人影。
叶风兮站在原地,仰着头与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对望,东方天际隐隐泛白,那只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今夜的月色,真寂寞。”她轻声说,莫清河分明看到,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坠进了风里。
这一场可笑的轮回里,宿命会给出最终的答案,只是不知,又有几人完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西江城人声鼎沸。无数披甲军士立于城墙,无数百姓在城下眺望。
这一切,只为了城墙上悬挂的尸体。那个穷凶恶极,血屠三寨的凶手终于也如前几位在西江城作乱的人一样,被红衣女将高挂城头。
人们带着无比憧憬的目光,仰望那位站在城头,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无人不相信,这位西江城的守护神,将会屹立于城头,永远地守护他们。
她伸出右手,那一刻,满城寂静。那是怎样的无上威严!
铁拳重重地撞击在铠甲,撞击在心脏上。
“犯我西江城者,杀!扰我西江民者,杀!”
无数军士同她一样以拳撞击胸膛。
“犯我西江城者,杀!扰我西江民者,杀!杀!杀!“
无数声音汇聚到一起,如一股洪流直冲天际。声声高呼,雄浑壮阔,热血沸腾。这便是莫清河统领下的军威,这便是西江城的军威。
西江城沸腾了,无数百姓向那立于城头的将军跪拜,他们高呼“天佑西江。”如潮如浪。
只有那人群中静默的白衣女子,目光复杂。她眼睁睁看着她将千烈的尸体一路小心翼翼地抱回西江,眼睁睁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将千烈的尸体亲手挂上城墙,眼睁睁看着她威风凛凛地接受万人朝拜。
叶风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欢呼沸腾里,她忽然奔跑起来,逆着洪流,穿越无数魑魅魍魉,逃亡。
这世间疯了,清河疯了,连她自己也要疯了。
崩塌的那一夜。清河说:“即便烈不死于千烬之手,我也会亲手杀了她。这是我,莫清河得以立于天地所贯彻的正义。虽死无悔。”
她们都是如此执着的人,也都固执且不顾一切。千烈为了追寻武道,不惜毁容舍命;清河为了贯彻理想,不惜忍痛忘情。她们的道路似乎无人能够阻挡,即使一路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或许正是因为同样的执着,一正一邪的两人,才会建立那样的联系。
世上并非只有黑和白两色,善与恶也并非可以轻易评说。千烬的话犹在耳畔回荡。
叶风兮停在城下,在几欲将她埋没的人潮里——痛哭流涕。
人心的复杂善恶,当真难以揣测,无可评说。
三日后,城上的尸体终于被解下,草草丢在在了某个荒岗。一代枭雄,死后却面目全非,受尽凌辱,而这一切正是出自她一心相护的丫头之手。也正是她一心相护的丫头,从荒岗背回她的尸体,在无人之夜,悄悄葬入将军府。
莫清河一身戎装跪在新坟前。
“烈。”她轻声呼唤,还哪有半分威严可言。
只是这世上再无人会回应她,再无人肯唤她一声小丫头。
她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痛苦又绝望,在某个躲藏在暗处的人惊愕的目光里,将一身引以为傲的戎装撕得粉碎。
在长久的沉默中,她终于是崩溃了。
叶风兮踌躇许久,终是不敢踏出一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直到那人这样说,叶风兮才歉意地走出来。
“抱歉。”
“有酒吗。”
“我去取。”
月亮由圆满慢慢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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