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朕不在乎……”
这番撒娇不是撒娇,胁迫不是胁迫的话,别的能耐没有,仅能敲疼翎绮沂心胸,点中她薄弱的死穴,一时间,她不知该问为什么好,或者直接推却好,总之是乱作一团,再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凌绝袖这泼皮无赖般的让位。
“朕不想当皇帝。”
凌绝袖瘪嘴,弓着背,将左手支在盘起的大腿上,五指习惯地摊开,要去够右手的同伴,这才想起不对,只得尴尬地强转了方向去捏那下巴,“又不能一丢了事……所以,沂儿……”她抬头,纤长的睫毛呼扇呼扇,水灵灵一双眼看起来甚是无辜——瞎子能把媚眼抛成这样就算很不错了。
万般无奈之下,翎绮沂只好拿出哄小孩的嘴脸,拍狗似地拍着她后脑勺,好言相劝:“你胡闹也给我差不多一点,改朝换代是大事,不是你说说就算的,更何况我是女子,哪儿能……”
“能,朕已颁诏,群众纷纷表示‘女帝好,女帝不知比昏君强多少’。而且,钟河岳见不能一举铲除我两,定会揭朕老底,到时他们把昏庸残暴欺神愚民的罪名往朕脑袋上一扣,反军便成正义之师,仅凭界凌院一己之力,不定能压下去,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所以呢,朕会……”凌绝袖也不装了,嘿嘿坏笑着向前摸出手去,翎绮沂见状,马上握住她冰凉的五指,谁知,人家这次不是这个意思,稍微挣了挣脱出来,她抚上翎绮沂手背,食指中指一立,摆出小人走路的样子,慢慢走了三步,突然将指背贴上翎绮沂小臂,随即将中指指尖朝掌心翘几下,看的人登时扶腰。
翎绮沂将她连手带袖拎起,放在空中摇晃,抹着泪埋怨:“你让人家跌倒也就算了,干嘛摔得那么惨,还带蹬腿的。”
“嘿嘿。”
还笑呢。
坏死你算了。
翎绮沂将目光从自己手臂移回凌绝袖脸上,不期然见得一双曾经神采飞扬的明眸,似在看她,却又似越过她在看些别的什么。
“沂儿……”
轻薄的门板被叩响,脆脆截去凌绝袖未了之言。
李铭忠又来了。
——“臣李铭忠请皇上移驾行宫。”
李铭忠率城内十几位大员跪在御辇前。
他也不算有多忠心,三番四次请圣驾只是好奇快马传诏中说的新帝是些什么人而已。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如今沦为小小郡守,要他忠心不切实际,当然,不忠归不忠,要他谋反他也没那个胆子,翎绮沂牢牢掌控着仲景一十八个附庸国全部财富,凌绝袖又是浑浑大兵在握,谋反,皮痒找揍呢吧?
洛莫这回也不挡了,由他请去。
她也想快些看到翎绮沂穿上龙袍的样子,毕竟等这天已经等了半辈子,再等下去,她怕夜长梦多又生变故。
御辇内沉寂一阵后,镂着万寿图的格门无声错开去,有个黑衫人数着步子晃了出来。
三,四,五,下台阶,一二三。
这谁呀,长没长脑袋,走个路还要数数的。李铭忠腹诽,悄悄翻了个白眼。
叩地一声,那人被辇前轿拦绊了个踉跄,向前蹿几步,身子还没停住,众人便见辇内疾风般刮出道亮黄人影,没等看清怎么回事,走路数数的人已被后来者圈住腰身架直起来。
又说要自己走,告诉你下了台阶再两步就抬脚跨过去,偏不,摔了不是?
朕……我跨了的呀,只是跨晚了而已……
你啊你……我抱着吧?
不,自己走。
洛莫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撩袍拜首。李铭忠瞧那边一来一往,将情戏演得入画,一时想不起自己之所以跪在这里的原因,突然穿黑衫的“没长脑袋”转过身,抬脚朝他所在而来,与先前挪着小碎步数数的做派相左,这回不但没有数数,反而大步流星,颇有龙胆虎将之度,逼得她身后人不得不一路小跑跟着。
“郡守何在?”
李铭忠刚想应声,却见那人走到自己面前也不停,一只裹着黑靴的大脚带着风朝他面门踢来。
观音如来神仙姐姐……
无论新帝旧帝都是武学得道之人,眼前这是哪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被踢到,定定死绝。
可惜我尚未娶妻生子的童男之身呀……
“凌绝袖!”
就在李铭忠咬牙等死的瞬间,一道救命符咒赶到,充满危险气息的大脚掠过他头顶,划弧而起,不刻便伴着清朗笑声与不真心的责怪,闲趣悠悠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荡了起来。
李铭忠逃过一死,脱得一身冷汗,想到适才有人喊了个寓意不祥的名字,顿时忆起当年自己手捧降书,跪在城门前,面对城外大道上乌压压铺得十里八里长的仲景大军时,那个会叫人做一辈子噩梦的情景——若没有洛莫和林不怀一左一右拼了命去拦那发狂般要朝他冲来的狗皇帝,他恐怕早做了狗皇帝掌下亡魂,哪还有命留到今天。
凌绝袖,凌绝袖……
凌绝袖去死!
李铭忠在心底咒狗皇帝早死包括刚那遍整好满八百万。
头顶笑得开怀的人有些面善,但绝不可能是凌绝袖。因为凌绝袖是狗皇帝,狗皇帝爱听怒骂哀嚎,爱看血肉横飞,不会被人强硬地抱着还笑得像个孩子。
洛莫默了半天,不见李铭忠有反应,离得远还敲不到他头,唯有带头唱拜。
“臣等拜见皇上。”不带太监的坏处显出来了,没人喊话。
李铭忠瞎猫虎眼的,此时却也看清了救世菩萨身上的纹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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