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我叫原剑空,我是逃离中原战乱的海客。
我的父亲是金丹武圣,也是东大海上知名的海盗头子。他一掌能碎开花岗岩石,一腿能踢断大厅的顶梁柱。很多爱财货胜过性命的人被他割开喉咙,或者扔到海里喂鲨鱼。
我是他的儿子,不过我没有他妖孽般的肉身,既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金子;我喜欢靠在母亲的胸口,闻着她肌肤和头发的香味,听她讲神仙和妖精的故事。
母亲是一个大美人,传说是朝廷哪个致仕太守的女儿。我爹杀了她全家,讨了十七岁的她做压寨夫人。
十个月后,我来到了人世。
我爹很疼爱她——母亲不但对他忠贞,也让代代单传的父亲晚年有后。
我爹的手下都很敬重她——
她不但美,而且懂得诗书礼乐,这是礼崩乐坏之世的奢侈品。
所以在海盗们的心中,她近乎神灵。
她教过我圣贤的书籍,让我明白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华夏与夷狄的区别、人类与qín_shòu的区别;我还知道纲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些都是文明时代大圣大贤的教导。
母亲告诉我:天不会变,这些道理也不会变的,圣贤们说的东西,是万世不移的。
“所以,母亲被爹爹掠来,就乖乖做他老婆了;我爹爹要我做海盗,我就要好好练习杀人刀法?”
我想,圣贤们是比我爹都厉害的老江湖,但也无需把他们的每句话当真;如果用不上,就不必提出来。
母亲的脸上无悲无喜,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道:
“空儿很聪明,但愿以后不要太聪明。当初也有一个聪明人想到圣贤可能错了,就把不变的天翻转过来试试,才有我们今天的乱世。如果人人把圣贤的话当真,虽然脑子笨点,也不会有今天这般世道。”
越活越聪明,岂不是很好。无论何时何地,聪明总是最吃得开的。
——母亲的话是错的。
我心道。
“空儿记住了。”
我口道。
有一天我爹叫来了我娘和十四岁的我。
“金娥,那张海图你没有烧掉吧。交给我,我们明天要出海,去海对面。”
“不回来了吗?”
母亲犹疑了下,轻声问。
她始终守着纲常。成为压寨夫人后,我家和帮派的一切小事都由她打理,大事上她则总是不折不扣执行我爹的意思。
“不回来了。”
我爹大手一挥,
“年景越来越差,在家要和坞堡厮拼;出门要和强盗对杀;走山岭夜路要被妖魔吃掉。老子杀了一辈子人,倦了!我们去海那边,仙长说那里是世外乐土。老子已经把浮财都散了,以后也不杀人,要做善事,为你们母子积德。”
我瞥到了泛黄的海图,旅程的终点是个叫“白云乡”的地方。
“爹,我们多久才能到白云乡?”
我爹亲了口我,酒腥味呛得我不能呼吸,拉杂的胡子刺得我嫩脸生疼。
“我们有大楼船,大概走一两年的海路吧。”
一两年的海路……
我清楚我爹是绝无计划的个性,每次都是母亲把他信马由缰的思路变成可执行的计划。
他口中的一两年,很可能会变成三四年。
也就是说我很可能要吃三四年的土豆与生鱼。
在航海上,父亲从来没有把意外纳入考虑中。
母亲扯了我的袖子,
“那好,空儿就能在海上过自己的束发典礼了,这是难得的机缘。夫君,我这就去安排。”
按照中土儒门的礼法,十五岁是童子的小成人礼,要改总角为束发。从娘胎出世,我的打扮从脑前一撮毛变成了两边一个团子般的发髻,一年后还会变成头上独角般的发髻。
到时候,我还是这一群短平光头海盗里的奇葩。
——他们一定会幸灾乐祸地恭维:原少主,果然仪表非凡,与众不同啊。
……
天黑黑,海混混。大鱼跃出浊波,飞鸟顶风行空。
这是东大洋上不变的风景。
我从水泡般的玻璃船窗收回目光,眼睛有些发疼。
案上又摆着一盘土豆加生鱼片,鱼肉还是在海上新鲜猎捕的银鲨。唯一的区别是土豆在一年半内由块变成了条,现在成为了粒。
我喝了口淡水,嚼了几口生鱼。牙齿的运动突然停出,腹里泛了一个恶心,把烂肉呕出来。
盘子被我打翻在地。
“我不要再吃这种东西了!岛在哪里?大陆在哪里?白云乡在哪里?!!!”
我咆哮,一边用手狠狠砸钢板的船舱
——十余年父亲的皮鞭棍棒教育,我的肉身磨练小有成就,内外功兼修,拳头能把钢板砸凹进去(虽然很疼)。
“少主,是我烹饪的不好吗?我再去做,我再去做。”
她小跑走进来,跪下来去收拾舱内的狼藉,小桃花脸泛起了红。
她是妹妹,大我一岁,
是我父亲义弟的女儿。
多年以前,父亲的义弟和父亲一道洗劫一个坞堡,被一枚突然而来的大炮弹炸掉腰以下报销的。
他也是金丹者,但挨不下“神威大将军”打在肉身上的结实一击。
这条命是替我父亲的。
本来那门巨炮瞄准的是我父亲——他头上戴着首领的锦雉羽冠。
临终前父亲的义弟握紧爹的手,托付父亲说,
“我有个女儿,是个美人胚子。不要糟蹋她,替她找个好人家。”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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