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汐见到宋大财停下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些坟茔,忽然就沉默了,就劝解他说道:“我听你说过,你叔公是个很好的人,含辛茹苦地将你带大,现在不幸离去了,我也替你难过。只是有生就有死,你也不用太过于难过。”
宋大财觉得猜到他是女神,丝毫不奇怪她能猜到他心里所想,又沉默了一会,说道:“有人说,我叔公是被人害死的,这起矿难不是偶然的,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起矿难。”
秋汐就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制造了这起矿难?”
宋大财于是将他所知道的东西,包括喻婆婆的片言只语和袁校尉的推测,都讲给秋汐听。
秋汐想了一会,说道:“按这些线索来看,那个叫林士立的家伙嫌疑很大啊。”
宋大财点点头,说道:“目前的线索都指向林士立,但是还是有些疑点。林士立这人向来跟我叔公有些交情,应当不会去加害我叔公。他又在矿上深得史大总管的信赖,混得很风光很得意,无论怎么看,他也没有去制造这起矿难的理由。还有地宫中莫名其妙出现的袁校尉和那姓裴的老魔鬼,也是个疑点。因为这些疑点,我感觉这起矿难非同一般,也许背后还另有凶手,林士立也许只是一个帮凶而已。”
秋汐不假思索地说道:“那你就把真相找出来啊。我想你叔公他养育了你,自然也不希望你消沉下去。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叔公也一定会希望你活得更加快乐,更加有意义。”
宋大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要查明真正的真相,要是真是有人故意制造矿难的话,我要把这凶手找出来,为我叔公报仇。”
他听了秋汐的话,又想到无论是幸运一些的,如坟茔中的人,还是不幸一些,如他的叔公,毕竟他们最终都是无知无觉地长眠于地下了。
他宋大财侥幸得以劫后重生,为这些死难者感到悲哀之余,内心也是一阵彷徨,满脑子都是对死生之义的疑问。
想到这里,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想,人,生前无论是幸运还是不幸,终是逃不掉一死的,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秋汐指着山路边的山花,说道:“你看,花开也有花谢,花谢终也有花开。人生一世,难免一死。死者已矣,但生者之生还在继续。要像这山花一般,在这有限的时日里,不管是有幸灿灿烂烂,还是最终默默无闻,都要认认真真地绽放,这才有意义。”
宋大财看着那晨风中颤颤巍巍的无名山花,心有所悟,领会了秋汐的意思,就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刚刚落入地宫之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想着要是能够重新再来一次,自己会更加珍惜,一定加倍努力,不让自己的光阴虚度。
“只是此时此境,心里又犯糊涂了,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乡下无知少年,没有身家,没有家世,将来的人生一定很艰难,也许庸庸碌碌一辈子,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只能是个三餐一宿的升斗小民。心想这不还是虚度光阴?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得太好了,我现在明白了。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不管是有幸灿灿烂烂,还是最终默默无闻,都要认认真真地绽放,这就没有虚度这有限的时光。”
秋汐听了宋大财的感慨,轻轻地叹一声,也不去问宋大财,直接伸手把他的黑布大包抢了过来,背在自己的背上:“好吧,不要发呆了,我们走吧。”
宋大财怎么肯让秋汐帮他背包?便伸手过去,想要把黑布大包抢回来。
秋汐微微摇了摇头,拦住他的手,说道:“你别抢了,要抢你也抢不过我。有这些力气,你还是尽快赶路吧,回家找点东西吃去。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要是你就这样饿死了,我还真的算白救你了。”
宋大财听秋汐这么说,只好作罢,说道:“其实也没有多远了,过了这个大山岗,也就快到了。”
确实不远了。
待两人走过了大山岗,再走了一会,宋大财就指着前面隐约可见的村子屋舍说道:“前面就是桂子坑村,那边地势高处露出屋脊的,就是我家。姐姐,你先到我家里安顿下来。”
秋汐顺着宋大财所指的方向望了望,然后问道:“我跟你说过了,地下之事不得告诉别人,也别告诉别人我的行藏。你这么一回去,别人见你生还,询问起来,你该当如何回答?”
宋大财想了一会,说道:“我就一口咬定,我当时是趁混乱跑了出来,晕倒在沟里了好几天就是了。”
秋汐点头说道:“好,就这样说。但是这几天你还是尽量不要碰见熟人为好,免得使人惊慌怀疑。慢慢事情淡了,大家也就记不住细节了。人嘛,都是健忘的。”
宋大财皱着眉说道:“这个倒是有些难。躲在家中还好,我大门一关,闭门不出就是了。只是现在我们一路回去,虽然天才蒙蒙亮,却也是白天,怕是难免都会一头撞见熟人。我宋大财虽然是凡夫俗子,但在村里可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称桂子坑村大才子。”
秋汐见他皱着眉头,却不忘大吹大擂,格格一笑:“你就吹吧,还是大才子呢。”
宋大财认真地说道:“我说真的,这是公认的,在桂子坑村子里,我读书就出来没掉出过前三名。”
秋汐当然不信,说道:“别吹了,这个小村子里跟你同龄的,就只有三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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