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最优秀的小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小丑,同理,这位演技堪称拙劣的大秦皇帝大概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惺惺作态压根瞒不过人。//
被皇帝当面问责,国师普度慈航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蔫声细语地说道:
“贫僧蒙受先帝恩惠甚多,只苦于无以为报。前日贫僧出关,听闻先帝驾崩讯息,又知陛下东狩洛阳,故而赶来替陛下分忧。”
刀切豆腐两面光!暂且不说一身法力神通非比寻常,单是普度慈航说漂亮话的这门功夫更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唯有在宦海之中历经风雨久经沉浮的人物,才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火候。
文过饰非的一番话听得皇帝心里很是舒坦,别人明知你说的是假话,但大家都爱听,这就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同样不能免俗的秦八十五世面带微笑,说道:
“大善,国师你来得正是时候。近日荆州陈贼猖獗,屡陷州郡,可恨那司徒雅和苗仁辅二贼沆瀣一气,累世蒙受皇恩而不思报效,反向陈贼卖身求荣。日前,那奸贼苗仁辅率军夺占汉中,致使蜀地与洛阳的音信断绝。此等奸徒横行无忌,朕心实难安,请教国师可有何良策平息匪患?”
普度慈航此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当即顺着皇帝的话头说道:
“阿弥陀佛!陛下,您可知在大秦宗室中,昔日曾有一位老祖宗入山求道?”
大秦是千年帝国,历来皇帝们身边又可能不缺女人,生孩子就更不是难事了,大能的计生委也管不到这边。即便是遵照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规矩,持续将那些血缘淡薄的宗室纳入民籍管理,当今的大秦宗室子弟也是数以万计。何况普度慈航说的是一位老祖宗,那么就要再上推到几十代之前,秦八十五世又不是算命先生出身,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低头沉思无果,皇帝只得反问说道:
“这……不知国师你说得是哪一位长辈?”
这时,普度慈航微微一笑,说道:
“启奏陛下,此人乃是始皇帝陛下的次子,公子胡亥。”
闻声,秦八十五世皇帝点了点头,不同于那些泯然众人的皇子皇孙,这位长辈他确实知道。
公子胡亥曾与二世皇帝扶苏争夺帝位,双方之间关系一度非常紧张,因此到了后来扶苏登基,胡亥担心被清算往日的旧账,干脆留书出走自称入山求仙而去,从此便杳无音信了。后来有不少人怀疑胡亥根本不是出走,而是被二世皇帝秘密派人暗杀,在民间一直流传着这种说法,也算得上是黑历史。
闻听此言,秦八十五世面露讶异之色,说道:
“噢,想不到公子胡亥尚在人间。”
自古以来,欲求不老不死而入山下海,求仙访道者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有所成就的却如凤毛麟角般稀少。
听到皇帝好奇地一问,普度慈航神色从容淡定地说道:
“正是,公子胡亥穷千年苦功,业已修成大神通。一身移山倒海之能,堪比陆地神仙。贫僧虽也薄有几分神通,不过与之相较,犹如萤火比之于皓月,相差委实不可以道里计。”
凡是够本事坐上这张看着豪华奢侈,但坐起来并不舒适的龙椅的人,或多或少总会有点职业病,那就是多疑和猜忌。
公子胡亥有多大神通,秦八十五世的确不知,不过他知道天底下没人会无条件地帮助自己,此刻将信将疑地说道:
“那他可愿相助于朕?”
闻声,普度慈航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说道:
“那是自然,只需陛下修书一封交予贫僧,定当说服公子胡亥下山相助朝廷,扫平四方乱匪叛党。”
闻听此言,秦八十五世权衡此举的利弊,感觉不出自己哪里会吃亏,于是颔首说道:
“那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隐居?”
普度慈航那干瘦面颊颤抖着露出了一抹经常被人讥讽为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
“呵呵呵呵,不远,正在北邙山中。”
北邙山被风水堪舆家们视作中州龙脉之首,大抵也算是人间的洞天福地之一,举凡是薄有家产的洛阳人都要力争在死后葬于北邙山中,以至于留下了邙山无闲土的民间俚语。
话虽如此,死人专用的万年吉地对活人来说,好像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吧?此刻,秦八十五世正在兴头上,完全顾不得为何自家这位老祖宗何以放着三山五岳各大名山都不去,偏偏选中了北邙山这座超级大公墓来安身。皇帝只是连声地称赞国师普度慈航公忠体国,并且要他从速延请公子胡亥下山襄助朝廷。随后,皇帝提笔修书一封交给普度慈航,叮嘱速去速回。
等到干完了这桩大事,秦八十五世的一腔怨气也泄得差不多了,冲着身边的宦官使了个眼色。
随之,阉人那尖细刺耳的退朝之声再度响起。大殿内的公卿大臣们三五成群地向外走去,几个比较有眼力的重臣则凑在一起,私下议论今日朝堂上发生的稀罕事。
“少府大人,你不觉得此事大有古怪吗?”
首先讲话的这位是须发花白,神情严肃得像是别人欠了他一屁股债跑路的老者。与这位老者并肩而行的中年男人,闻声先环顾左右无人窥探,这才小心地接口说道:
“宗正大人,莫非你与在下想得一样?”
老者抬手捋着下颌长须,说道:
“邙山之中虽传闻有高人隐居,亦听闻天妖巨魔隐身其间,那个黑山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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