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没有参加周末的晚自习,第二天才来报道。
趁着大课间,沈稚子带他去教务处领校服。
附中的校服有四套,两套冬季两套夏季,其中冬夏各有一身运动装。
衣服材质一般般,沈湛拿在手里翻着看:“我需要现在换上吗?”
“今天升国旗,不穿校服的话,会被教导主任骂。”沈稚子懒得看他,低着头撸头发,“不过你不怕的吧,你以前在学校里,不是也天天挨骂。”
沈湛:“……”
他飞快地套上校服。
附中的校服蓝白相间,是最普通的那种样式。偏偏沈湛个子高,又长了双沈家祖传的桃花眼,万能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很打眼,挺拔而俊秀。
他拉上拉链,朝沈稚子示意:“走吧,去升旗。”
沈稚子晃了一下神,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甩开他跑了回去:“你等我一下。”
沈湛靠在门上等她两分钟,见她拿着个袋子出来了。
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另一套校服。
沈湛下意识地低下头,以为自己漏了东西:“那套我拿了,你怎么又拿一套。”
……自作多情。
沈稚子懒得解释,拽着他下楼:“走。”
初秋天幕高远,万里晴空,阳光薄而透明。
广播里正在催促场外的同学赶紧入场,教导主任眯着眼巡视一圈,在高二年级停下脚步。
手中的书册卷成筒,在男生身上拍拍:“你的校服呢?”
阳光有些刺眼,靳余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忘了。”
“校服都能忘,怎么不把脑子忘在家里?”
“……”
他确实是忘了。
来明里市之后,他的生活昏昏沉沉。
过了一个周末都没想起来,应该再去教务处买一套。
“说话啊。”教导主任上了年纪,近年愈发见不得这种沉默的年轻人,对方一言不发,他会觉得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你几班的?班主任是谁?”
靳余生有点烦,但又不太好表露出来。
僵持不下之际,一道人影闯进视线。
女生穿着校服,拉链大开,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卫衣。
跑起来时风穿过长袖,长发也被带着飘起来,衣服鼓成帆。
“老师老师!”沈稚子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停下来,哗啦哗啦地挥手中的袋子,“他的校服在我手里,你别骂他。”
……像母鸡护崽。
靳余生微微眯起眼。
“他的校服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升旗仪式快开始了,广播催促大家尽快列队,教导主任不依不饶,“还有你,衣服要穿就穿,要脱就脱,拉链这样敞着像什么话!”
呀,烦死了。
“他上一套被我弄坏了行不行!”
话一出口,沉寂三秒。
沈稚子耳根突然红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色气。
“行了行了,你俩都赶紧归队站好。”教导主任不耐烦地拧着眉,看他们两眼,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只剩两个人。
沈稚子咽咽嗓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少年宽肩窄腰,穿着深灰色卫衣,长衣长裤,脸上表情很淡。
浅褐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视线相撞,他的唇抿成一条线。
沈稚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背地里是很能逼逼,但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怂逼,她在心里骂自己。
“那个……”她想了想,“上一次,我不是故意的。”
靳余生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就,那桶水,还有胶水,都不是给你准备的。”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我原本是想报复另一个人,但没想到他航班晚点了,而且我平时不是那样的,我……哎呀总之!我没有针对你。”
半晌,他回了一个鼻音:“嗯。”
沈稚子有些无措,一股脑把校服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
他接过去了,没有说话。
一秒,两秒。
沈稚子咬住唇。
啊啊啊说什么说什么,快说点儿什么啊。
沈稚子快疯了。
这个人是不会说话吗!谢谢你!你真好看!我的心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我一看到你就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随便来一句都行啊!
……算了。
半晌,她垂下脑袋,颓丧地摆摆手:“我归队了,再见。”
真让人精疲力尽。
她要回去查一下,怎么靠意念跟人交流。
走出去两步。
田径场上天高云淡,风声轻和,阳光落下来。
他低声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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