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忆了?”沈湛手一顿,感到莫名其妙,“他自己摔的啊。”
不可否认的是,重击撞到头,确实会造成短时间的失忆。
沈稚子有些茫然。
纠结地抱住被子,她努力地回忆。
昨晚发生了什么?
靳余生说了不得了的话,她意识混沌,下意识便想跑,身体朝后一倾就失去了平衡。可他反应很快,当即便伸出手来想要拽她,却被她带着一同滚下了楼梯。
沈稚子沉默一阵,若有所思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摸摸后脑勺。
——后脑完好无损,因为她摔下去的时候,靳余生用胳膊死死护住了她的头。
她受伤的地方在额前,因为她猝不及防被一个声称想上自己的人抱住,惊慌失措地想推开他,脑袋滚一圈便撞上了茶几。
“……”
她痛苦地缩进被窝,这还不如失忆……
靳余生会不会以为她讨厌他啊啊啊!
可是,昨天晚上事发也太突然了。
在那种情况下,谁还能保持冷静啊!
“你饿不饿?”见她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崩溃,沈湛好笑,“吃东西吗?”
沈稚子缩成团,鹌鹑似的摇头。
她好心塞,吃不下。
“我其实很好奇,特别很想采访一下你们两个。”沈湛在她身旁坐下,笑意飞扬,“怎么才能把彼此搞得这么惨,宛如在演苦情剧?”
昨天他睡到后半夜,听见动静爬起来时,一推门,就看见沈稚子被靳余生抱在怀里,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的小堂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头发凌乱,衣服半湿半干,血从额角流下来,跟满脸泪痕交织在一起。
要多惨有多惨。
最可怕的是靳余生。
他就像是被召唤了第二人格,以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愣是用他移位骨折的胳膊,一路把她抱进了医院。
他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目瞪口呆,感天动地。
沈稚子呵呵:“天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跟他谈谈人生。”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的表情,委屈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怎么都憋不住。
但是……“怎么没看见我爸妈?”
“婶婶回家帮你拿换洗衣物,叔叔去齐家骂人了。”
“……”
所以那不是她的幻觉,齐爸爸昨晚确实勃然大怒,响亮地骂了很久的脏话。
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齐越。
思绪转一圈,沈稚子舔舔唇:“我这输液,输的是什么?”
“消炎药。”沈湛答,“你昨晚有点发烧。”
“不输了,我现在好得很。”说着,她爬起来,按铃打算叫护士来拔针,“帮我叫个车,我也去齐家。我去跟齐越的爸爸分享一下,他的宝贝儿子,交了群什么朋友。”
齐越性子绵软,家里其实是从政的。齐爸爸有铁腕,为人磊落正直,她必须让他体会一下,问题的严重性。
按照他爸爸的性格……
应该能打得他一个月下不了地。
“更重要的是……”她掏出镜子,扒拉一下刘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憔悴一些。
“我得趁着这一次,去向齐叔叔要一个人情。”
“万一以后靳余生情难自禁,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她想到昨晚他说的话,绝望地沉默了一阵,认真道,“让他法外开恩,尽量少判两年。”
***
欢愉背后,必有惩罚。
——这是靳余生十八年来悟出的,唯一的人生道理。
手术不是全麻,他从始至终都很清醒。骨科宛如施工队,护工推着他出手术室,走廊上飘满电钻声。
他特地绕路,到走廊末端的病房看了一眼。
单人病房小而安静,输液架上的液体还剩三分之一,床上没有人,被子团成空荡荡的窝,小几上还放着没有拆开的粥和点心。
……她走了。
他垂下眼,按亮手机屏幕。
消息栏有一条未读。
他微怔,立刻点开。
——[我回去给你们拿换洗的衣物,顺路煲个汤。你做完手术之后别乱跑,乖一点呀,我晚饭前回来看你。^^]
发件人的备注,是白阿姨。
……不是她。
靳余生胸口发闷,放下手机。
她一定不想理他了,在他说了那种话之后。
也许是他得意了太久……所以老天要收回去一点儿。
护工离开之后,靳余生在窗前坐下,愣了一会儿,心里又不受控制地浮起茫然。
直到昨晚他都以为,只要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要不要让她了解那个连他也不喜欢的自己,他就能很好地把他们的关系控制在安全范围内。他依然每天都能看到她,默不作声地留在她身边,把自己的想法藏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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