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她,又见血夫人继续说道:“我把你从那样愚昧不化的地方带出来,给了你不老不死之命,你理应高兴才是。若不然,你便一世留在那样蛮荒地方,做一个村姑,百年以后,劳顿而亡。”
“不。”她慢慢摇头,“我不要。”
“你该庆幸,我给了你如斯生命,锦衣玉食,养你这数十年,且往后如若能够逃出,这般的日子还将继续。强似你于人世为人牛马,庸碌一世。”
“我不要这样。”她说。
“你要的正是如此。”血夫人加重了语气。
闵霜衣握拳道:“你如何懂我的心?”
血夫人道:“我一向是最懂你的。你想要甚么,我便给你甚么。”
“如若你真的懂我,你当然会知道我现在想要甚么。”闵霜衣道,“我要离开你。”
“你不会的。”血夫人道。
愤恨委屈涌上心间,闵霜衣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谁给你这样的自信?你以为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晓得了我的弱点,便能懂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如今我想要的只是离开红泥居,不必欺,不必骗,快快活活上几年属于自己的日子,就便是最后如常人般朽烂死在床上,我亦甘心。”
“你不明白。”血夫人依然坚持道,“你知道你前世死时对我怎样说?你也说这些你原不想要,你只要几十年的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可一旦你成了鬼娘,你便也安于此。你得到的更不止是数十年,而是数百年这样的日子。”
闵霜衣反驳道:“那是因为之前我并不曾活着。我不是人,我是靠着尔虞我诈求着生存的妖物;当我真个遇见了自己想要安心去欢喜的人时,我亦不能真心待她,我要看着她死;以至于我要亲手杀她!”
“七娘!”血夫人意外地出言打断她道,“那是因为你欢喜的人本不是她。”
“如何?你不仅要限制我的行动、想法,如今连我欢喜的是谁,也要来操纵?”闵霜衣望着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心里对她不再惧怕了——“你休想要再控制我。”
血夫人忽然就不言语了。她与她对视片刻,道:“七娘,你变了。”
闵霜衣痛快地道:“是,我是变了。你若还想我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是不能够的。我的‘寄魂之物’当是在你身上,我今日是非拿到不可。夫人,冒犯了。”
她已大概猜到那日阮天葵为何拿出那雏凤玉佩威胁自己,秋扇信中所说的“寄魂之物”,想来便是那个。她暗自已睃过血夫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佩件,却不见半个相似的,不由有些焦急起来。这真真是想出手,亦不知该朝向何处。
“你当真要走?”血夫人道。
闵霜衣抿唇:“夫人若不让我走,我惟有死在这里。”
“你知道自己的‘寄魂之物’是哪一个?”
“于梦中,已甚么都见过。夫人,杀我之后,你忘记将我的记忆,锁个干净了。”话音初落,闵霜衣提剑便向她掠去,抱着趁她如今枯槁力衰、攻其不意的打算。
血夫人看着她的剑奔向自己来,也不躲,只伸手一夹,她的剑便稳稳地定在了两指之间。
闵霜衣顿时出一身冷汗。她明白了,纵然是在她如此疲惫不堪的当下,她也无法趁机制胜。
“我知道。那记忆,是我存心留给你的。”血夫人在她耳边轻声道。
“甚么?”她一惊,刚要后退,脚下的地已经隆隆地响起。血夫人漠然地扭头,望望四周山崖,平静地道:“果然是陀罗降世,山也要崩塌了。”
“山崩?!”闵霜衣心中急了起来,想要挣脱,却被血夫人顺势握住了手腕。她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不会让你走的。留在这里陪我吧。”
她望着她的黑红妖瞳,感觉自己下一刻似乎就会被吸进去。她被这眸子看得全身发僵,几近不能动,绝望地任由自己如梦中一般,整个人向下坠去。
耳边传来鬼娘的尖叫。血夫人就这样拉着她,向下飘坠,两个人同时跌向幽深的谷底。
“阿琴……”她带着恐惧闭上了眼睛。
……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片金黄色的稻田,她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在清脆的鞭声中驶向远方。远方有的是一大片稻浪,风拂着那些饱满的穗子,沉甸甸地埋头。
“这是我的前世。”她安心地想。“这个时候我还不是鬼娘。”
她蜷缩起身子,觉得自己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干净。四周有微微的光亮,却又充斥着虚无,让她感到出奇地舒服。
“我死了?”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她要翻一个身,可这些光亮、虚无,却都在一刹那间破碎了。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满是碎石的谷底。
抬头看看,上面是在悬崖峭壁上纵横错生的树干,断了许多,像是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挂了几下。她全身隐隐作痛,却觉伤得也不很重,也许正是这原因。
忽然省起——“血夫人呢?”
她扶着山壁站起身,感觉这谷底的血腥气,一阵浓似一阵。她踉跄向前步行,走不过四五步,便看见血夫人坐在溪石之上,身下一条细细的溪流,已几近为血水染红。
“你没死……?”她有些讶异。
她原以为,血夫人以ròu_tǐ凡躯,这样地落下来是必死无疑的。可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神色。她向她招手道:“霜衣,你过来。”
她迟疑着,这时她突然留意到,她身上的那些首饰,破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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