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之时,卿沅终于踏进了王府正院。
她们两人正欲进入,院门口的侍卫却突然伸手横了一下。
“你自己进去吧。”穆涵脚步收住,纤柔的音色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卿沅没有回应,只是越过她身旁之时顿了一下,递了一个凉薄的眼神,“希望你不会后悔所托非人。”
眸中的色彩黯了一下,那淡淡的恼意很快又沉了下去。穆涵对那侍卫礼貌地笑了笑,倩然而去。
正厅里,灯火通明,陈设煊弘。
主座上,谢奕风似是刚沐浴过的样子。衣衫未整,黑色大氅松松斜在肩上;单手支着头,微合着眼睑,姿态慵懒散漫,却不让人觉得有失威严。
堂中侍奉的下人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卿沅,然而还不待他们报告,他们的摄政王已经先一步投了目光过来。
“坐。”
卿沅半点不推辞,翩然落座。
谢奕风长眉饶有兴致地挑了起来:“你找本王何事?”
卿沅低着头,看似一副乖觉模样,却只是为了敛住自己过于冰冷带有明显敌意的眸光。
谢奕风周身气息都似乎在慢慢柔和下来,看她只低着头不发一语,会意地轻笑着扬了扬手:“都退下吧,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
待下人们全部躬着身子离开,谢奕风再次开口:“说吧,何事。”
抬起脸时,卿沅还是敛着眸光:“王爷,卿沅无意侧妃之位。”
“哦?无意侧妃之位?为何?你是觉得做本王的侧妃委屈了你?”谢奕风的声音几分冷讽,几分威胁。
“卿沅无意为人妾。”卿沅豁然抬眸,决然的目光径直对上那人的审视。
“呵。”换来的是那人的一声轻嗤。
“怎么?王爷认为卿沅没有资格提这个要求吗?”
那人不语,只是眸光分明极尽戏谑。
“呵,”卿沅也嗤笑,“也罢,王爷既非真心,卿沅不嫁。”
“你认为你有资格说不吗?”他侧过头,语气玩味。
“人固有一死,卿沅也是。”
“……”
一个强硬,一个高傲,剑拔弩张的火焰瞬间在两人之间点燃。大厅里的水汽不知在何时被蒸干,空气中涌动着滚滚的灼燥之意。
这样的气氛逐渐逼近临界,不想最后关头——“哈哈哈哈哈……”
谢奕风突然大笑起来,他微仰起头,笑得豪放不羁,张狂至极,极尽酣畅淋漓。如同压抑多年的感情都在这一刻毫无顾忌地释放殆尽。
卿沅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收回了自己决绝目光。
“好,如你所愿。”谢奕风收了笑,黑瞳中翻转着深深两团的漩涡。
“谢王爷厚爱。”卿沅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淡淡的,心中却松了口气。她赌赢了,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她也清楚地知道,谢奕风从来是个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的人。这样,很好。
“三日后,就在玉红楼。本王会为你铺红装十里,就绵延到这王府里。”
在玉红楼?卿沅愣了一下,这她倒是没想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不仅正妃是个风尘女子,还要从秦楼楚馆出嫁,然后被大张旗鼓地迎娶进王府?
大部分男人都不可能这样做,而且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愿有这样的污点。不过若是细想谢奕风此人一向的凌厉作风,也就不觉奇怪了。
“时日不早了,你今晚就在这。”这边厢卿沅还在惊异,那边厢谢奕风已经挥手招人进来了——“带她下去休息,蘅芜居。”
(拾五)衡芜祸起红楼(单衣试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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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五)衡芜
所谓蘅芜居,似乎是个很高贵的住处。
长发如绸散在脑边,卿沅半躺在海南黄花梨心木的奢华大床上,心绪搅乱如麻。
整个蘅芜居,一雕一梁,一草一木,无一不是大手笔挥就,极尽奢华而内敛。
眸光一度晦暗莫名,唇角微微提起的弧度饱含嘲弄——呵,谢奕风,这天下说你虚伪第二,恐怕没人配做第一!
半个时辰前——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你配进的吗?”正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卿沅被谢奕风安排的侍女引着,前脚不过刚踏入蘅芜居的门槛,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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